第八十九章 天火
這裡,到處是一片陰暗。
光在此都成了被束縛的囚徒,只能數著自己的時日,在黯淡之中反芻著所剩無幾的快樂,直至所有存在都被寂寞吞噬。
黯淡的光線,是來自耳邊的綠光。它像是掙扎著忽明忽暗,在絕望中死撐著最後一點的心之火。一個深深的擁抱,在這樣的環境中或許能帶來快樂。
為她的孤獨帶來一點快樂……
星羽在黑暗中擁抱著,擁抱著她最愛的所有。
但是沒有另一個生命能給她溫暖。在這裡,她是孤獨的。
星羽像是中了大獎一般不斷笑著,那笑聲沒有停止,沒有高低起伏,拼命在掩飾著心中最深的痛苦。
「哥哥,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……不管誰要妨礙,我都不會放棄……永遠都可以生活在一起……永遠的……」
但是懷中的身軀,卻再也無法睜開眼,再也無法對她微笑了。
「哥哥,你冷嗎?我再找衣服給你好不好?我……」
笑聲漸漸停止,強作高興的雙眼也終於承受不住,愉悅的電路全部反接成了哀傷。
「哥哥,不要不說話嘛。陪我聊天啊……再陪我玩一次、陪我說一句話吧……求求你……」
失控的聲音哭喊而出,迴盪著滿腔的撕心裂肺,此刻的尖叫聲,卻是一把把尖刀,扎在她忘不了的回憶之中。
「哥哥……哥哥……」
遠方,一道視線沉默地望著這一幕椎心的劇痛。
闇行看著在黑暗中拼命掙扎的星羽,心中許多不好的回憶,又無法克制地翻湧而出。
我……是否也親手造成過這樣的悲劇呢?
閉上眼睛,只為了不再看見星羽泣血的心。他轉身離去,帶著一陣陣自我質問的愁緒。
「這裡是165觀測站,噬魂體數量超過標準十倍,正有大規模的移動。」
「這裡是162觀測站,噬魂體攻擊猛烈,請求支援……」
數段錄音及錄影撥放完畢,龍遠等人坐在會議室中,看著對面身穿將軍服的人擺出謹慎的表情。
「這些都是昨天傳來的報告。在這衛星市區外約300公里的偏遠山區,看來有很大量的噬魂體活動。我知道這樣的行動很不正常,但是它們萬一到了有人居住地,後果會很嚴重的。所以我不想花時間去研究原因,先進行處理才是上策。」
「那雷格將軍,有多少軍隊會跟著前去?」
「沒有很多。就你們『遊』之隊和『隱』之隊,以及一個飛彈連。另外,我希望能留下兩個隊員協助戒護,最近新聯邦他們的活動實在太詭異了。」
果然是這樣嗎……雖然噬魂體只有幾百個,但是人也太少了些啊……
「我知道了。我會留巴特勒和艾蘭妮絲在這,在兩小時後我們就出動。」
「辛苦你們了。我會傳訊給那一連的指揮官訊息的,期待你們的好消息。」
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雷格大步走出了會議室,只剩下他們幾個坐在廳中。
「真討厭,最近為什麼那些將軍都好像避著我們似的,我們有做錯什麼嗎?」馬提斯忍不住抱怨道,在椅上向後仰了下去。
「是有點奇怪啦。但是也無妨吧,反正這本來就是工作啊,不然你要每天餓肚子不成?」巴特勒敲了馬提斯一下,湊到沉思的龍遠身邊。
「會不會是因為奧莉的事情,還在懷疑我們?」
「有可能。但是也不能怎樣,你留在城中,小心點就是了。艾蘭妮絲你幫我注意一下,我擔心她可能聽了流言就會做什麼不好的事。」
「這你就放心啦,隊長。她雖然囉嗦,但是也懂得顧大局的。只要你跟她叮嚀一下就沒事了。」
「是這樣就好。」龍遠說著,心中卻開始想著別的事。
那個人的回音……為什麼遲遲不來呢?
自從我送去訊息已經超過兩個禮拜了……就算他真的很忙或是不便連絡,也總該有些什麼回應吧?
難道……是出了什麼事了嗎?被政府抓到……不,不可能,要不然我們應該早被強制停機,被那些高官拿去銷毀了,他們做得到的。
該死,我為什麼會這樣想?……我不是忠心的機械靈體隊長嗎?但是……要是他們真想要這樣做,我該怎麼辦?
我該怎麼保護我重視的大家呢?
茫然站起身來,卻被旁邊嬌小的身子撞了一下。
「啊,對不起,隊長。我不是有意的……」雲鵑連忙朝龍遠鞠了好幾個躬,焦急掩飾著內心無助的徬徨感覺。兩個多禮拜的了無音訊,她緊張的心已盪到了谷底。
「這樣就不會被懷疑了吧?教教我吧,老大……」
「沒關係,妳不要放在心上。各位,快去檢驗室進行檢查吧,半小時後進行武器能量充填。」
龍遠這話說得有點心不在焉,心中的問題一直困擾著他,逼得他不得不去認真思考,他們的生命究竟目的為何。
「真的只是武器嗎……你說了那種話,就好好負起責任啊。什麼『決定自己的生命』……我的生命呢?……」
一如往常的任務,但是他們的心中,卻已有著怪異又難以克制的心情。
外頭已是夜晚了。不過屋內的人,心情卻比早上開心得多。
是因為有彼此的陪伴吧。
「啊,感覺乾淨了很多啊,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……完全把我清空氣用的東西比下去了。」尼歐深吸了一大口氣,就像是置身翠綠的樹林之中。
「是夢想者做的嘛。空間中都有我沒探測過的靈子流動……真的很厲害。」菲妮安娜坐在椅子上說著。不一會兒,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,忍不住向尼歐發問。
「尼歐哥哥,希洛妮小姐她會答應嗎?我們的請求?」
「應該會吧。妳怕她又不願意啊?」
「對啊。還是我再去跟她說一次,直接拜託說不定效果更好……」菲妮說著就翻下了椅子,往另一扇緊閉的門跑去。
不過才跑沒幾步,尼歐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。
「菲妮啊,妳現在去打擾的話,星雁她會生氣的喔。」「啊?為什麼?」
「有些時候,跟一個人單獨相處是需要安靜的……」
月光從清境的窗流洩而下,沒了灰塵的掩蔽,光線感覺更加幽靜明亮。
天邊的黑沒有帶來一絲恐懼的氣息,而是在那輪柔和之下,昇華成一景自然,讓天上的神能秉燭夜讀無數人們的種種。
看著寧靜的夜景,少揚彷彿又回到昨晚的那種浪漫氣息。
他和星雁此時並肩而坐,雖然心中都像有很多話要說,但卻都帶著游移不定的眼神,偶爾對上之時,也都像是跟對方說「你先說」。
過了許久,終於有人決定停止這種尷尬。整理情緒,深吸一口氣……
「對不起。」
兩個聲帶說出相同的話語,他們看著彼此,好像為對方說的話而感到驚訝。幾秒後,星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,在寧靜空間中灑落點點開懷。
「早知道就我先說了。」雖然笑著,但是心頭未解的難過還是糾纏著她的笑容。「我明明叫你跟大家一同面對的,但是卻做了同樣的事情。以前也有好多次,因為我的仁慈和優柔寡斷,讓大家需要面對突然的危機……我真是天真呢。」
看見星雁略帶消沉的眼神,少揚卻更加深了自己的罪惡感。
「不,其實說起來……我才應該跟妳道歉。我在妳痛苦的時候沒有伸出援手,而且總是把很多事情都塞在心裡,開著我自己的獨裁會議。我以為這樣就是替妳著想,但是……那不過是自傲罷了。這次的事也是……要是我早點去跟狄薩爾對抗的話,星羽她就不會……」
「但是……其實我老早就知道,哥哥他跟我是處於相反的立場……但是我都一直猶豫著沒有說。我對他狠不下心,但是他對我們呢?」
「那不是妳的錯。如果我的親人這樣做,我也不敢跟你們說的。錯在我沒有及時發現……」
「可是……」
兩人的眼神距離只有幾公分。在集中的凝視中,逐漸急促的話聲停了下來。就像是心電感應能在短距離內發送似的。
星雁略帶害羞地低下了頭,嘴角帶著一彎自嘲式的微笑。
「我們真的不知不覺中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呢。以前總是讓對方擔心,就連現在像是自責的話,也會讓聽的人覺得好像自己也有錯……」
「是嗎?……我只覺得想讓妳平安,但是到頭來,還是拖累了妳啊。」
一股無形的壓力忽然降了下來。不知是不是因為感覺到自己對她造成的煩惱,少揚開始不自在起來。
但是接下來映入眼簾的,卻是星雁那抹無限溫暖的笑顏。
「雖然有很多想坦承的,但是我想,再說下去好像只會讓我們鑽牛角尖吧。我想,我們應該簡單一點面對這件事。」
「例如說呢?」
「就原諒彼此吧。『你懂得寬恕別人,就是懂得寬恕自己』。」
雖然不知是誰說過的話,但此時的少揚卻覺得很有道理,心中硬撐著的那塊大石也輕了許多。
「也是啊。比起回想過去,我更希望在未來能盡我所能的支持妳,絕對不會再成為妳的絆腳石。」
「我也是。雖然不知能做到什麼,但是我會盡力看看的。」
「怎麼不知道。妳一直是我……」
話聲停頓了下來,他與星雁相視而笑。在感覺到自己笑容的瞬間,少揚也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感覺,掩蓋了這幾天以來的所有不愉快。
寬恕,是一種很難做到,卻讓人感到無比快樂的事情。
少揚感覺剛才的那種怪異感覺消失了。臉上的笑容,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喜歡她時,看著她身影時露出的微微笑容。
不一樣的是,現在她也會對著他笑了,用一模一樣的笑容。
「對了,妳之前說的那句話……是書上看到的嗎?」
「不是……是哥哥告訴我的。」
一陣薄薄的憂鬱彷彿又飄了下來,輕輕晃過星雁的臉。少揚立刻在心中痛罵起自己,幹嘛問這種蠢問題。
「對不起,又讓妳想到不愉快的事了。」
「沒關係,我本來就不打算逃避。這種事情……我本來就該有心理準備……」
星雁說著,但是壓抑的悲傷還是凝成淚珠,從她眼角流成一道嗚咽的水痕。
少揚伸手去擦掉了淚痕,星雁也微笑著拉起衣袖,將剩餘的眼淚拭去。
「以前的我……總是以為很多世上衝突都是不願溝通的後果,只要願意溝通,很多血都可以不用流。但是現在,我卻覺得世界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簡單。即使是人心也連著難以理清的錯綜複雜,就憑幾句善意的話語……是根本化不開的……」
星雁拿起項鍊,彷彿在凝視著它所接觸過的種種時光。
「星羽和我還有哥哥,小時候一直都處得很融洽的。雖然有時候會吵架,但是依然像親姊妹一樣,從來沒有什麼顧忌。我也一直以為,星羽是用同樣的眼光在看我。但是……」
寶石映出自己的臉,她多麼希望現在的星羽,也能以這樣的表情看她。
「但是現在……我卻完全沒有了解她的把握了。明明見過好幾次面……卻只能讓彼此的意見愈來愈分歧。只能讓我們走的道路愈來愈遙遠……」
她放下項鍊,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。
「我想,在我長大時……我也漸漸開始學會,怎麼樣去恨一個人了。」
「我認為這樣並不是恨。」少揚正經地說道。
「妳心裡應該也明白,『恨』不是妳該有的情緒。妳還是一直在思考著、設想著她的心,不是嗎?既然有這樣的想法,就表示妳還沒放棄希望。」
似乎是被說中心事,星雁微微地點了下頭。「但是,人心是很難……」
「重要的或許不只是方法,還有意志。」少揚笑著說道。「如果妳認為這樣做不是絕不可行,那妳就加強信心吧。我會在旁一直支持妳的,為了妳相信的道路。」
星雁笑著點了點頭。「我知道了,我會努力看看的。啊,希洛妮小姐有空嗎?關於……」
希洛妮的形體在空間中出現,依然跟往常一樣文靜,不過端莊的氣息好像又多了些。
「是指妳和另外兩人說想一起同行的事吧?」「是的,希望您能答應。」
「如果這是你們心中深切的願望的話,我也不會反對。但是,」聽到這話,星雁又不自覺緊張起來。「要是跟夢想者正面衝突這種事,我還是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。到時候還請你們退避。」
星雁很快就應諾了。畢竟只要能跟少揚在一起,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。
突然希洛妮像是被電到一樣,表情變得相當嚴肅,還帶著些許痛苦之色。
「怎麼了?希洛妮小姐?」
「我感覺到了……有夢想者在引動強大能量爆發……好可怕的強度,我從來沒感覺過這麼大的力量爆發……」
「是狄薩爾嗎?」少揚問道。「我不清楚……但是這樣的激烈行動……一定會發生大事的!」
深夜,在人們征服的夜空中,已狂湧起一陣名為絕望的火光。
「前方火網已經崩潰!未確認敵人已經侵入了!在第二空港!」
「這裡是22發射台!數量不明敵軍侵入!防守不住了!」
軍事指揮室中,無數訊息如潮水般湧進,但帶來的恐懼和絕望,更是早已把大部分的人給滅頂。
「到底是什麼人啊……30分鐘前『雅典娜』那邊分明還好好的,為什麼才20分鐘它就爆了?就是靈御者都辦不到這種事吧?到底是什麼妖怪啊?」
「這…這裡是要塞防衛軍!發現敵影一人,開始攻擊!」
但是他們很快就理解,對敵人開火,只有加深自己的恐懼而已。
靈子武器、飛彈、機槍,將敵人存在的方圓幾十公尺全部轟成飛灰。但是他們連偵測的時間都沒有,所有的武器全都在瞬間被變造分解,最堅硬的合金全都成了一觸即碎的破爛金屬。更可怕的是,空中不知何時形成了一架飛行器,向著地面掃射強大的雷射光雨。
所有架構成的防線全在一瞬間崩潰,飛彈火器等全在怪異影響下被分解,甚至在地面自行構成許多連概念都沒有過的未知武器,對竄逃的軍隊展開兇猛鎮壓。一些留在要塞的巫師部隊想要迎擊,卻被一群自動機械猛力肆虐,無法破壞一無所知的構造,未知的合金武器貫穿了幾顆茫然的心。
「巫王大人呢?極光大人不是也在這裡?」
「你瘋了不成?他們一小時前就到『黛安娜』那裏去了!不要再攻擊了!棄守!先逃命要緊!」
軍心與防衛一樣完全崩潰了。殘存的逃生空港擠滿幾百名想逃生的軍隊,一艘艘救生機如猛虎出柙,快速衝入寂靜的夜空中。整座要塞只剩下無人系統還企圖反抗,但沒幾秒的功夫,所有系統全部都倒戈相向,開始攻擊逃生不及的人們。
無數微弱的光線像是病毒一般,迅速感染了整座要塞。光線所經之處面目全非,不是金屬構成被瞬間竄改,就是爬出具有意識的巨型機械,如魔獸般佔據了這座已非人能掌握的地方。
幾名逃出要塞的人看著被魔火啃噬的平台,眼神只有滿滿的恐懼,彷彿看見了夢魘降臨。
這,已不是夢魘了。在夢中你有權力醒來,但是現在,你卻只有從現實被推入夢中的可能。
推入名為永眠的夢中。
「長官,我們該怎……」前方一排人員連話都來不及說完,火舌就已撞碎了牆,烈焰化作千萬張嘴將眼前的一切盡數吞噬,連死前的回憶都被燃盡,蒸發在爆碎空間的虛無之中。
現在,只剩下我一人了嗎……羅素覺悟般地從座位上站起,摘下了肩上的職位章,恭敬地握在胸口,默默念著一些感謝語。
「對不起,冥響大人。」最後一句,他發自內心地念了出來。
這或許是生命中最後一句話了吧。他走下座椅,像是個自願服侍眾神的祭品,一步步走向不斷呻吟的火海。
回想起來,我的生命似乎也沒缺少什麼……我被人欣賞,也被人怨恨;我有幾次失敗,對一個總是成功的人來說,失敗卻意外地像是稱職的下酒菜。正因為有失敗,我才能感覺成功美酒的甘醇……
哈。現在還有心情耍浪漫啊。
以前的我不管做什麼,四周響起的,只有早變得空洞的讚美聲,也因此我更加要求自己。現在呢?大概只有地府的使者會稍微笑一下吧……
火海中,一陣腳步聲響起。聲音既孤獨,又高傲。
是入侵的人嗎?羅素舉起手邊握著的槍,直直對著聲音發源之地。
雖然可能一點用都沒有,但是這樣……等到了那邊也能跟大家有個交代吧……
但羅素的視線,卻在逐漸看清敵人的身影時,靜止了。
那抹身影靜靜地走著,四週那將一切都燃至昇華的高溫,完全無法動之分毫,連火焰都彷彿凍結下來,甘願屈膝於冰點之下。
那人披著一頭帶有水藍的黑髮,手上握著銀光散亂的長槍,正如冰冷薔薇的尖刺……
「是……是妳……」
沉默持續了十幾秒鐘,羅素像是雕像般一動也不動,只是凝望著漸漸走過來的她,只是這樣……直到她的身軀碰上槍口。
「連與我為敵的覺悟都沒有嗎?」
與記憶中毫無差別的聲音鑽進腦海,手邊的槍瞬間化為一堆粉塵,在暗紅火光中飄離兩人之間。接下來感覺到的,是槍尖抵住頸部的冰冷觸感。
沒有顫抖,沒有恐懼。羅素在性命垂危的這一刻,心中有的卻只有滿滿的快樂,因為眼前那張一直思念著的臉龐。
她緩緩提起長槍,向著他的心刺下……但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卻攔住了她。
「慢著,成霙。妳真的想這樣殺了他?」一個人影浮現在光線未達的地方。
她沒有回話,像是無言的抗議,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麼。
「他把妳看得多麼重要,妳也知道吧?妳就不想留他一命嗎?」
成霙的心似乎動搖了下,寒玉般的左手緩緩舉起,輕輕碰上了羅素的嘴唇……碰上那上頭依然存在的淺淺齒痕。羅素完全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做,腦中驚喜的感覺還混雜些許困惑。
「為什麼?那人為何要救我?」心中這樣想著,他奮力掙脫了想一直看著她的貪婪,向著陰影處望去……
但看見那人的眼神後,他馬上就明白了。
那人想的不是救自己,而是利用自己。
在成霙為了自己而猶豫,甚至困惑的時候……他才能攻入她的內心。那雙刀般的目光聚焦的,只有這個而已。
就如面對久攻不下的要塞一般,這支大軍正想著各種卑鄙的手段,要找出這道心之城牆的罩門。活著的自己不過是誘餌罷了。
想通了這點,羅素溫柔地握住了成霙的左臂。不是為了佔有,而是為了幫助,即使自己有的不過是螻蟻般的力量……
「慢著。你想死嗎?忘了自己想追求的嗎?」那男人的靈子感應傳進腦中。
「……感謝好意。但是……這樣就夠了。」
一道輝光破壞了制住長槍的束縛,成霙在溫柔目光的注視中,雙手再度握緊了武器,將所有投射來的浪漫甩入火光之中。
「這樣,才是真正的妳。」
望著那雙恢復冷漠的眼眸,羅素眼裡,洋溢著難以言喻的欣喜之情。
「這樣的妳,最美……」
槍尖揚起,斬下。
火光爆炸擴散,在光華中不斷飛舞燃燒,吞噬了男人最後一抹幸福的笑容。
為羅素‧羅蘭默哀一秒鐘......(合十)(注:本句為碎碎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