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章 最後的滿月
白。
白色燈光照耀下的那一片地板，就像是一塊畫布，等待著人們恣意揮灑。
現在，已有人將它畫滿了顏色，用前所未有的藝術思維。
用軀體與鮮血畫上。這片抽象風的作品，名為死亡。
斷成兩截的機槍被甩到地上。染成殷紅的刀刃從背後穿出，停止了心臟的跳動。卡爾發出了慘叫，失血過多的身體已幾乎無法站起。
「最後一個。」
星羽那清麗的臉龐上，已染上方才那陣狂亂揮灑中濺出的鮮血。就像是以藝術燃燒生命的畫家一般，衣服上沾染了許多紅色顏料，鋒利刀刃的畫筆也有了不少裂痕，也許是剛才太粗魯對待「畫材」吧。但是它並不因材料的死亡而感到罪惡，反而因為造就了這幅傑作而得意著。
碎裂的武器、倒下的軀體、散亂的彈痕刀跡，在瞬間完成的構圖，慘絕卻帶有壯烈的奇異美感。這是最適合冥王擁有的藝術品。
「不…不會讓妳……」早已骨折的手掙扎著舉起，奮力抓住星羽握刀的手，想給予拼上性命的一擊……
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飛鏢，直直刺入額間。所有感官能力瞬間被剝奪，在晃過最後一絲星羽的死寂眼神後，倒下的不再是活著的生命。
如失了魂般坐在牆邊，馮宇麟早已放棄了勸告，只能用無能為力的雙手，掩著早已爬滿淚水的臉。
想要掩蓋著的，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？
「一群笨蛋……你們真的太傻了……一群傻瓜……」
那些淚水實在混雜了太多心情。又是感動、又是心痛，更多的，是對自己無窮無盡的不諒解。
「我根本……不值得你們這樣……」
但是，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？
星羽踏過方才慘烈殺戮的戰場，顫巍巍地走到了哥哥身邊。她的眼神充滿了人心中最美滿的溫柔，跟染上十幾人鮮血的樣子配合起來，反而更讓人不寒而慄。
「哥哥……那些礙事的人我都已經殺掉了……現在只剩下你和我……」
星羽的樣子太不對勁了。到底有什麼影響了她……我又該怎麼辦……
「放心，哥哥。」星羽壓下了馮宇麟的手，揚起一絲幸福又詭異的笑容。「我才不會殺你的，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哥哥啊。我會用全心來善待你的……你也要多注意我喔。我一定會找到姊姊，將她徹徹底底地殺掉……」
馮宇麟登時瞪大了眼睛，錯愕地對著星羽的微笑表情。
「不……妳不能這樣……星羽……」
「不．行。只要姊姊不在就好了……這樣的話，哥哥也只需要愛我一個人……我不會讓她痛苦的，等到達成了以後……哥哥，要讓我盡情撒嬌一次喔……一次就好……」
星羽的唇親上了臉頰，沾染在馮宇麟臉上的，是一種再也抹不去的血汙……
那是他的罪，他造成的血染之罪……
「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」
突然狂笑出來。這一輩子，他幾乎從來沒有這樣了無牽掛地笑過。
那種毫無顧忌的笑容，在他心中有著理想那一刻開始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。
這是屬於一個成為王者之人的笑聲。
現在，已經逝去的王者……
寬廣的街道上，行人毫無擁擠感地在人行道來往，享受著難得涼爽的下午。
兩人穿著簡單的便服，在街上若無其事地閒晃著。但是在平靜表情底下，卻是在討論著極為危險的事。
「昨天特遣人員已經有三位進入了。計劃確定已傳達給城內的協助人員。」
「藍蒼明的東西已運到指定地點了。艾薩羅亞大人會跟所領屬人員在明天抵達。」
「關於其他外面的情況呢？」所謂外面，自然是指「泰坦」外圍的其他大城。
「『淵』之隊的機械靈體都沒有異常活動，到時候應該能讓卡斯特大人的部隊順利纏住。而且『流殤』也答應要給予幫忙了。目前跟那些幻想生物都還有共識，應該不會跟『亂紅』一樣再鬧出那種狀況了。」
「了解了。」
在轉角的路口，兩人自然地走向兩條不同的道路。走在大道之上的人感到微風撲面，忍不住伸了個懶腰，卻不小心碰到了從他身邊走過的人。
「啊，對不起。……咦？」感覺擦身而過的人有點眼熟，柳平真差一點想叫住他。但是前方只有幾人構成的稀疏人潮，熟悉的人影已淹沒其中。
「……大概是我多心了。」
不過眼睛並沒有騙他，他的視力一向很好。
擦身而過的人正是邢少揚。
也不是故意要聽逆天者的秘密傳話，只是出來買點生活必需品而已。但是偶然感覺到的瞬間，卻還是感覺自己很在意他們的情況，也就暗中調整空氣溫度來聽取資訊了。
雖然當初是被踢出去的，但是少揚一點都不生氣。他反而覺得逆天者做了對的選擇，不讓自己有間接害了組織的可能。煩惱更多的，反而是逆天者給予他這麼多照顧，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去報答。
看樣子，大家也終於要開始行動了。看這種調度的重要程度，應該再過一段日子就會對「泰坦」的軍隊發起攻擊了吧？
他們當初就對這場關鍵戰役有完整的計畫。不但會將世界政府大量的主力都牽制在無法及時支援的地區，還要在各人口集中處製造流言，動搖大量民眾對政府的信任……這方面還很奇怪，似乎有其他的有心人士也在這樣做，而且還做得相當徹底。雖然做到這樣，但也不是就百分之百會成功。
家鄉那邊，現在是怎麼樣的情況呢？還是在下著雨吧？住在城中的民眾，是用什麼眼光看待這一切？是跟往常一樣被完美的蒙在鼓裡？還是已經有著懷疑，只是還不敢將那種思想爆發出來？
到家了。
在某種意義上，這種地方比起之前逆天者提供的居所，更像是個家。
不到八坪大的廢棄空間，在希洛妮的夢想力量下蓋住了灰塵滿佈的天花板和牆，完全看不出來原本是舊大樓中連屋主都快忘記有的倉庫。角落還造出了一張稍微大了的床，發霉的木板連接成一張椅子，看起來就像是外頭的小套房一般。
牆邊也有了扇透明的窗戶。外頭是看不到的，因為做了隱蔽的靈子處理；這樣，就真的跟一般人生活的地方沒兩樣了。
「我說，這是我住的地方耶。妳有必要要求弄那麼乾淨嗎？」
「人本來就該住乾淨的地方。」希洛妮的精神在少揚面前顯現，正指出少揚沒有弄乾淨的霉堆。「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協力者。你要是嫌麻煩的話我來做，我可是沒有那種想法的。」
門口也在希洛妮的建議下做了處理。好像是可以干擾人的好奇心，讓一般人不會想去打開的樣子。
「有時候覺得妳也真可憐呢。自己以外的事情很多用想的就做得到，但是自己的身體卻怎樣都幫不上忙。」
明明是在調侃，但希洛妮卻好像完全不生氣。
「我也很煩惱這個啊。但是無論如何，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嘛。」希洛妮笑著回答，在什麼都沒有的半空中坐下。
「我只要了解自己擁有的就好了。前方的艱險可能還很多，我既然下定決心要做了，就必須盡我所有的可能去完成。」
這兩個禮拜之中，少揚也更深一層地體會到所謂「離群索居」的感覺。獨自一人生活，少了身邊同伴的談天打鬧，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單悄悄在心底生了根。
「過度在意孤單的話，對自己是沒有好處的。」「說起來，妳算是已經拋棄了所有的『孤獨』感覺吧。真不錯，就算自己一個也不會因此難過。」
「因為以前的我害怕『孤獨』。現在會因為孤單而痛苦的是狄薩爾，因為我『不想要』這種感覺。」
跟希洛妮的多次談話，也讓少揚多了不少心得。而且，也開始對給予自己力量的「夢想者」有了想法。
「妳會不會覺得，狄薩爾他好像也有痛苦之處？他所擁有的想法、情感，全都是妳所排斥的、所不願擁有的？這樣的話，他是否失去了支配自己生命的權力？」
希洛妮臉上閃過了一絲愁緒。「老實說，我也同情他。但是這跟我必須對抗他是兩回事。我若不消滅他，消滅掉因我而產生的這罪業，會有更多更多的生命因此凋亡。這是我所決定的，你願意相信我嗎？少揚？」
「嗯，當然。」少揚說道，將檢查完畢的武器重新裝起。「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。」
我選擇離開同伴，離開星雁，就是為了了結這件事，這件只屬於我自己的事。
「哈……哈……」
空無一人的夜晚街道。急促慌亂的腳步聲，就像段不成調的樂曲，在無人注目之下恣意轉拍。
樓房間閃著晃動的黑影，用不屬於人類的軌跡迅速移動，渾身都透出兇猛的氛圍。
奔過街角，一陣怪風自身邊閃過，提袋中的麵包飲料等散了一地。差點跌倒的星雁馬上又站了起來，頭也不回地向著眼前的街道狂奔，祈禱下一個轉彎後不是死巷。
又有一道狡猾的影子從天而降，星雁及時造出了護盾，在頭頂上十幾公分處擋住了淬著毒的銳爪。但是四周的目光愈來愈多，冷不防又從旁邊要偷襲過來，在這種恐懼的情況下，之前穿上那套白色鎧甲後得到的那些使用能力的心得，也都被狂跳的心給敲得一乾二淨了。
怎麼辦……這裡是哪裡？那些東西是什麼？為什麼要追我？
大家都不在……菲妮、尼歐、學姐……少揚……
少揚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。那天早上的一張小便條紙，卻比千萬把刀還要令人驚愕。
「對不起。我不想連累你們。」
「那個白癡在想什麼啊！」尼歐生氣地把紙往地上一甩，一腳踩在無辜的文字之上。
「他不知道我們根本不在乎嗎？居然不跟我們溝通一下……自以為這樣瀟灑啊，比我的功夫差多了。」
「哥哥居然這樣就走了……太過分了，連星雁姐姐都……」
那天早上，星雁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雖然有著不解、有著心痛，但是她卻沒有責怪少揚。
她捨不得。
十幾天來大家一樣過著平靜的生活，不時也想去尋找少揚的下落。但是，始終是杳無音訊。
但是今晚只不過是去買點食物，卻被這些東西無故地襲擊了。不知是屬於什麼、目的為何，甚至連它們是什麼都不知道。
我……我該怎麼辦？
一陣身影忽然閃到眼前，星雁連忙揮出折疊刀一擋，但那道影子卻鑽入了刀身和護盾的空隙，在她頸間重重地敲了一下。
眼前突然地天旋地轉，星雁倒在孤單的人行道上。剛才的重擊麻痺了神經，讓她的身體像被壓住一樣動彈不得。
眼前的視線模糊著，看見追擊的黑影逐漸將她包圍起來，每一個都帶著獵食般的眼神……
但是它們卻像寵物一般，被這股聲音緊緊束縛。
「不准動手。」那聲音……好像……很熟悉……
那個人在身邊蹲了下來，好像在靜靜欣賞自己似的，讓她的恐懼又再度加深。
「很不錯嘛。跟我想的一樣……」
那聲音跟我的好像……難…難道？
「這樣殺了妳的話，我也會不舒服的……但是妳給我記著一件事……馮宇麟，他現在在我的手上！」
什…什麼？哥哥他……
那張臉靠到了耳邊，對著她說出一段低聲的耳語。星雁聽著，眼睛不自覺睜大起來。
但是接下來……不行了，眼前的景象被黑暗籠罩……
「希洛妮，那些東西在哪裡？應該就在這附近吧？」
少揚減慢了快跑的腳步，開始謹慎地觀察四方。
「狄薩爾的靈子反應……雖然不是很強烈，但是居然在這附近……」
「在剛才散開消失了。應該是他把一小部份力量賦予別的生物……地點就在正前方，但是……」
「該死，追丟了嗎？……儘管是其他被他影響的生物，先解決掉總是……」
走過街口，眼前的景象卻令少揚停下了腳步。
是星雁。那個幾天以來一直思念著的人，躺在地上，一動也不動……
「星…星雁！」急忙奔到她身旁，穩定的氣息讓少揚鬆了一口氣。但光是她零散的頭髮，就已經讓關愛的感情刺著心，散發一陣陣不捨的酸楚……
頭還隱隱作痛，但剛才昏迷的意識，卻已經漸漸回歸她的身體。
感覺身體好溫暖……跟剛才的冰冷街道不一樣……
這裡，是哪裡？
漸漸張開的視線中，有一盞柔和的光線如微風般透入……
「妳醒啦？」
那聲音沒有一絲冰冷，只有著讓人溫暖的柔和。
星雁猛然轉過頭去，看見少揚微笑的臉，正在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瞧著她。
高興地忘了身上隱隱作痛的擦傷，星雁從床上坐了起來，心中想的千言萬語一口氣全擠到了舌尖，反而堵塞了她的說話能力。
「我……昏迷多久了？」到頭來，居然只能這樣說。
「兩個小時而已。妳在街道上昏倒了，我抱妳回來的。」
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，星雁腦中紊亂的記憶趁機恢復了秩序。那個在她耳邊說話的人……那些黑暗中襲擊的黑影……
「那些攻擊我的生物……你知道是什麼嗎？」
「希洛妮說是被狄薩爾分了一些力量的生物。但是為什麼要攻擊妳啊？妳又沒有得罪他……」
星雁臉上蒙了一層陰影。原本像是想說些什麼，但是轉念一想，又把要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。「我也…不知道啊。」
兩人在安靜的室內對視著，在這樣相逢的時刻，好像一切都靜了下來，靜待他們將心中的話向彼此傾訴……
「希洛妮呢？」
「我請她先去睡了，因為我想單獨跟妳說說話。看見妳那一刻開始，我就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跟妳說，在這些日子間明明都沒有的……」
「等一等，我的項鍊呢？」摸到胸口的異樣，星雁有點擔心地說道。「啊，忘了還妳。在抱妳回來的時候看它被弄髒了，我就把它拿下來了。」
星雁伸手接過那條重要的象徵，感覺清醒過來的聽覺，也對一些字有了特別反應。「你說……抱我回來？」
少揚感覺臉頓時紅了一片，結結巴巴地應付星雁微微低頭的樣子。
「尼歐都說過，不好色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……」
「那…那個，只是順手而已，我沒有刻意……真的……」
正當自己焦急時，銀鈴般的笑聲卻讓少揚怔了一下。星雁臉上的那股憂鬱不見了，只有一抹欣喜的笑容。
「你還是一樣沒有變呢……這幾天我一直擔心，你是不是已經不是從前的你……看樣子我是白擔心了。」
沒有變……這樣嗎。或許我心裡頭想著大家的心情，也都沒有變吧。
「你離開的日子，大家都一直掛念著你……雖然都沒有說出來，怕說了就讓別人也跟著煩惱……」
「我也沒有忘記妳們……」
「你離開的理由，我想我了解。你不想拖累我們的心情，我也很明白……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，我很願意待在你身邊，不管會遭遇到什麼危險……」
這些話，在少揚心中聽來，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掙扎。他是多麼想聽到這些話，但又很害怕聽到這些話。
「我聽起來很傻，對不對？竟然連生命危險都不顧，只在意這種自私的感覺……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有錯。當你得到那力量、被逆天者他們勸退的時候，我心裡並沒有考慮別的，只是非常純粹地想跟你在一起而已。雖然知道接下來的困難，但這是我內心最深處的想法。」
少揚不知該怎麼回應，只能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她。深怕自己又一時衝動，又說出了什麼想推開她的無情話。
「所以……請你回來好嗎？菲妮和尼歐也很想見你……大家都想要在你身邊……」
她注視的雙眼像是天上的明星，而沒有一絲責備的溫柔話語，也將少揚原本強迫凍結的思考融化……
是啊。在心底何嘗沒有這樣的想法？不是因為要保護他們而逃避，而是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心愛的人？
爸爸當初選擇這樣的離開來保護我，這樣真的是對的嗎？我這樣的離去，是不是無形中蹈了他的覆轍？
我這樣的離去，是不是也只是一種逃避呢？……
「我明白了。」少揚眼神堅定起來，感覺心中的愁雲慘霧一下子豁然開朗。「之前這樣做，我也感到很抱歉。我不會避著妳們了。」
星雁臉上揚起一抹柔情的笑，從床上坐了起來，走到不遠處的那扇窗戶邊。
天邊的月色很美，一輪皎潔的白在寂靜的黑中散播光芒，就像月神對在黑暗中迷惘的人民給予的恩惠，那是一種撫平人心的凝望，將黑夜的焦慮全洗成寧靜。
她看著外頭無雲的夜空，雙眼彷彿映出了明月的溫柔。
「能這樣看著天空，也是件幸福的事，不是嗎？」
少揚也站到她身邊，眼前的夜色確實很自然。但是，心裡卻始終記得那不過是虛偽的影像。
他第一次覺得，無知是一種無法察覺的幸福。
「妳喜歡看，真正的天空嗎？」「當然喜歡。真正的雲、真正的彩虹……廣闊世界呈現的一切，我都喜歡。」
但是，這片世界的舞台卻已被人類僭越，將我們看見的世界無形中不斷壓縮……
「這世界，有著無形的禁錮呢……」
「被限制在一萬公尺嗎。不過，在我心中，那個美麗的自然世界依然是存在的。雖然資料和現實束縛了我的眼睛，但是他們無法限制我心裡的視野。在我夢想中的天空，比這一萬公尺還要高、還要遠。我夢想著去看看這個廣大美麗的世界，就像一隻鳥一樣，沒有包袱、沒有責任或目標，在這片無垠天空中，為了自己而翱翔。」
「這，就是妳的夢想嗎？」
「不管能不能實現，人總是需要做夢的，不是嗎？如果夢中也能思考現實，那在現實之中，我們也能擁有夢的。」
這句與自己心靈契合的話，就這樣穩穩流入自己心中，連一點不合的排斥反應都沒有。
感覺，與她的距離，又更近了。
看著她臉上的笑容，少揚心中暗暗下了決定。雖然未來仍是一片混沌，但是他要盡自己的全力，去守護她的夢想。
不管能不能陪在她身邊，他的心中將永遠不會少了她的存在……
一道溫暖忽然環上他的頸，一種令他心跳加速的感覺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。
在月光柔和的朦朧中，少揚迎上了那雙無限溫柔的目光，那雙在他迷惘之時指引目標的明星……
微笑起來，少揚抱住她雲柳般的身，在溫柔闔上的視線中吻上她的唇。兩人的隔閡在這一瞬間，全都化成了彼此了解的契合。
指間飄過她醉人的髮香，身週的空間彷彿化為虛無縹緲，只剩下擁住她的意識還醒著，任由靈魂沉浸在心中情感的氤氳之中……
天上，已看不見那輪優雅的滿月了。
只有幾點倔強的星辰，在這片將不再久留的黑上，奮力閃耀自己似有若無的光輝。
她，醒來。帶著一雙憂鬱的眼眸，默默望著寂靜的夜空。
星光輕輕灑在她身上，映出她凝脂般的肌膚。身上的被子，幾乎是整張蓋在她身上，來自熟睡的另一個人的偏袒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
眼角一滴清淚流下，宛如一顆閃耀的流星，墜落在絕美的夜色之中……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