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想天空

第八十一章 擁有夢想的日子

        走回房中，少揚還感覺腳步有點不穩。
        「適應還有一些小問題。但是已經很理想了，我也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就適應我的力量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我自己都不太相信。」少揚走到剛才房中還沒有的椅子邊坐了下來。同時他還見到希洛妮也在旁邊弄出了張椅子，與他面對面坐下。
        「希洛妮，我有很多事想問妳。」「請問。我們現在該算是協力者了。」
        少揚看著被希洛妮憑空弄出來的椅子問道：「我的力量是妳的力量共鳴的吧？妳的力量這麼強，為什麼需要我去解決幻想生物？」
        希洛妮眼中閃過一絲憂鬱。「我雖然身為夢想者，但也不是什麼都做得到的。每個夢想者幾乎都是不完全的，有某些事情做不到。我的體力很差，但卻不能用夢想者的力量改善自己的身體狀況……就連這房間都是我特別構成的，走出去幾步都沒辦法。而且我已失去一大部分的力量……根本無法跟幻想生物戰鬥。」
        失去力量？是被奪走的嗎？還是……
        「有些事情必須先和你說清楚。就是那些你一定要遵守的『夢之守則』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啊，那些我也正想問妳。那些守則是怎麼回事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關於這個，我想先給你看我的一些記憶。雖然並不是我本人的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眼前一花，少揚身邊的空間忽然快速更迭，在一片昏暗之中穩定下來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身邊站著人，有男有女，有青少年，也有歷經風霜的老人。大約七八人圍成一個小圓圈，而站在中心的，是一名神態凜然的男子。
        「諸位。我們在這世上存在著，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；但是，經過之前的種種紛擾，我認為我們的存在不該再為這個世界帶來災禍了。因此，我希望各位，包括我在內，都要立誓遵守接下來所聽到的守則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第一：夢想者不得以個人思維，進行足以影響世界運行之行為。同時，造成大規模的殺戮或破壞、任意傷害人類也絕對禁止。
           第二：夢想者創造的生物，須與夢想者遵守相同規則；不服從者，其餘夢想者將予以消滅。
           第三：夢想者在任何情況下，不須在非自主意願下服從任何命令。
        以上的守則，我們須互相監督、絕對遵守。有任何違反的情事，其他夢想者將有權力，對他進行消滅行動！」
        空間在轉眼間恢復黑暗。但是眼皮一拉，蒼白的光芒就又透了進來。
        「剛才的……是記憶？」少揚看著眼前再度出現的希洛妮說道。
        「是的，一名現在沉睡的夢想者傳給我的記憶。這是五十年前的事，當時地球上的夢想者和『Guest』之間，一直在發生大大小小的戰爭，有不少都給大環境造成明顯影響。直到那位領導者聚集所有的夢想者，定下了這個『夢之守則』，要求所有人嚴格遵守，才讓世界平靜許多，跟『Guest』的戰爭也就此結束了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學會自律嗎……感覺跟以前的人很像啊。那麼，那位訂立規定的夢想者呢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他已經離開了。在我成為夢想者之前他就已消失了。但是並沒有任何人攻擊他，所以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。但是因為他的離開，少數人開始有想違反規定的念頭，已經被其他同伴消滅的洛維克就是。他不僅想破壞規定，還創造出很多幻想生物，放任他們在外頭胡鬧。亂紅就是他創造出來的，你碰過的還有后羽和雷異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雷異？對了，那時候……」少揚聽見這兩字，腦中又想到以前跟它戰鬥，然後無意識中將它打倒的事情。
        「那時的你被它攻擊而昏迷。我為了保護你，只好暫時借用你的身體發動力量將它消滅。它造成城市中許多人死亡，已經到需要介入的程度了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這樣啊。照妳這樣說，現在這世上還有其他夢想者囉？」同伴的存在與否，一直是「與眾不同」的生物們最想得到答案的事情。
        「有。但是大部分都處於休眠狀態。我們為了減少身體與精神的消耗，會用思想讓自己的意識、靈魂都休眠一段很長的時間，長的甚至達好幾年。但是任何時代都會有至少一名夢想者醒著，負起監督還有感應新的夢想者的責任。畢竟還是有無法管理的東西存在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夢想者醒著時會被感應到？」「會的，就算極力隱藏還是有被感應的可能，尤其是剛覺醒的。」
        很多事情都已釐清了。但是，我心中還有著一個最大的疑問。
        這個疑問已藏在我心中很久了。我幾次在夢中發問，卻沒有得到回應。
        那現在，我總能知道答案了吧。
        「妳一直在呼喚我過來……不是因為今天這種突發狀況吧？真正的目的，能告訴我嗎？」
        希洛妮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握緊，在幾十秒的沉默之後，她抬起頭面對少揚注視的眼神。
        「我想也是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。這樣，我們才能保持信任的關係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我呼喚你過來的原因，是希望能制裁我自己。」
        什麼？
        「確切的說，是從我分離出去的另一個靈魂。」
        回想起過去，希洛妮的聲音也被回憶的壓力壓低。
        「我小時候，是一個很愛幻想的人。雖然和一般人一樣生活，但是我沉迷於夢想中的時間卻很多。所以，你該知道當我知道自己是夢想者時，我的心情是如何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一定是很高興的吧。很多想像的事都能成真了。」少揚說道，因為以前自己也曾是個天馬行空度日的小鬼。
        「不過，以前的我卻有一個毛病，就是很愛去分析自己，評論自己。什麼樣的想法我很喜歡，什麼樣的性格我討厭，我都分得一清二楚。漸漸的，我開始排斥自己的某些想法、某些判斷標準，甚至是某些記憶。對一般人而言這好像是好事吧？但是對身為夢想者的我而言，這卻是再糟糕不過的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說？」「我排斥自己的一部分，害怕它、不願接受它，在夢想者的力量無形作用下，兩個部分的『我』開始拉大彼此的距離，直到我發現時……已經太遲了。被我排除的所有思想已經將我一部份靈魂分離出來，成了另外一個全新的個體，所有我害怕的個性的綜合體。」
        靈魂分裂為二？這種像是神怪故事出現的情節，讓少揚都感到不可思議。
        「分裂了？那妳的力量……也是在那時候被奪的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是的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力量。一開始我還能勉強約束他在旁邊，但是他很快就完成了自我的構築，擺脫了我在物理與精神上加諸於他的任何限制。他的軀體不像我那樣孱弱，又擁有我的力量，我根本無法制住或是追回他，只能無法克制地害怕他，害怕他這個比我力量更強、性格讓我畏懼的『我』。原本的我只能用睡眠來逃避這現實，還會害怕他隨時可能找上我。但是，我還是決定不能在這樣下去了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呼喚我過來，也是想借助我的力量，來消滅他嗎？」少揚說著，心中卻想到剛才聽到的所謂守則。要是另一個「他」根本什麼都沒做，那不就沒理由去攻擊「他」嗎？
        「他的名字是狄薩爾。最近他已經在現實中出現，也已經對世界造成很嚴重的影響。就在不久之前，他似乎毀滅了一個被當成戰場的廢棄城市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一個人？毀滅廢棄城市？
        少揚腦中一段痛苦的記憶猛然飛出：灰色的天空……被一瞬間毀滅的車站……那個在空中飄浮，無神的黑色雙瞳……將他的力量輕鬆瓦解，讓他在闔眼前看到視界中無邊無際的黑暗……
        「是他？是他殺了我爸爸？他這傢伙……」少揚從椅上猛然站了起來，無法冷靜的情緒一如緊握的拳，血液頓時栓塞成無法宣洩的狂怒漩渦。
        「是的，我之前在夢中希望你快逃，是因為微微感覺到他的存在逼近。但是最後還是變成這樣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專一的仇恨是世上最好的催化劑，能讓人為了達成目的，完全拋下其他所有的恩怨，只要有助於復仇的一概不拘。
        「既然如此，我更沒有理由不幫妳了。到時候跟他對上時，我也有了……我自己的戰鬥理由……狄薩爾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希洛妮臉上掛著一絲勉強的笑容，一直到少揚情緒緩和一點，她才又恢復正常的笑。
        「希望以後我們能和平共處。時候已不早了，請你先回去吧！要是讓逆天者的人擔心可不好了。」
        少揚走到門邊，輕輕一碰，門就輕輕向外溫柔敞開。
        「我需要到這裡才能跟妳交談嗎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不用。你需要或事態緊急時，我會把精神分離去找你。」
        室內，隨著訪客的離去而回歸靜寂。希洛妮將對面的椅子化為沙塵，重新回歸這片散發木香的地板。窗外，光芒似乎亮了點，但又帶有一種淺淺的游移。
        「過了這麼久了……現在的我……有跟你對抗的資格了嗎？狄薩爾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這小子，是跑到哪裡去了？全部只剩你一個沒有回來，好幾人都以為你戰死了。」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從走廊擦肩而過，一臉不悅地向少揚說。
        「啊？大叔，你怎麼在這裡？」少揚看見這有印象的臉嚇了一跳，因為之前躲藏的公寓似乎是他管理的。
        「這棟樓也是我的不行嗎？瑞亞市區被你們搞得一團亂，我當然也得遷到這邊來了。至少是被兩個政府管的兩市區交界處，W.P.U軍不敢輕舉妄動。」
        雖然他不是逆天者的人，但是對他們也算不錯，至少沒有跟軍方通報這點就很值得感謝了。而且聽說他有些門路，一般政府機構都要讓他三分，也是因為這樣講話才很衝吧。
        拖著略微無力的腳步，少揚打開了其他人居住的房間。門才剛開不到一半，一抹人影就已撲了上來。是馮星雁。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到哪裡去了！我……我還以為……」星雁的淚眼離他只有幾公分，眼角還懸著未落下的愁緒。但是臉上的笑容，卻把所有的忐忑全部瓦解。
        「姐姐一直在擔心呢。還說什麼要是有個三長兩短……」菲妮嘟著嘴，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少揚。但話還未說完，就被星雁紅著臉揮手打斷。
        「讓女孩子擔心可是最大禁忌啊，少揚……我之前不是教過你了嗎。啊，等等，前言駁回，現在這招才是高招啊……」尼歐詭異地笑著，一雙眼直盯著現在緊緊抱住的兩人。
        兩人頓時感覺滿臉焦熱，在零點一秒間就鬆開了手，尷尬地站在彼此身邊，連直視彼此都不敢。但是心頭的暖卻因此而加溫不少。
        「好啦，甜言蜜語可以之後再講，先把當前的疑問釐清吧。」尼歐收起手邊調整的小機械，讓出了個位子要少揚坐下，還像刑警一樣把手電筒拿出來，純白的光線直刺著少揚的眼。「該逼供的還是早點解決的好，免得某個想他的人心疼不想問了。邢少揚，老實招來，在『亂紅』出現的那段時間你去了哪裡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……說來話長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對了對了，哥哥你知道吧，『亂紅』已經被消滅了耶。」菲妮好像還有點興奮。這也難怪，她這樣年紀的人，應該都把那些生物當成怪獸吧。那麼自己就是打倒怪獸的超人嗎？少揚心中忍不住一笑。
        「啊，我知道啊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但是到底是誰幹掉的？你們逆天者的好像也不知道，還推測是不是靈御者，正在探查附近市區的靈子波動呢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不是靈御者。是我殺了它的。」
        說出來，自己也不像那些英雄片裡一般有捍衛正義的優越感。因為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招搖的事，而且別人回報的眼神，也只有驚訝。
        「啊？你說啥？你幹掉的？少揚啊，你不是撞昏頭了吧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我很清醒啦，尼歐。」撥開尼歐的手，因為知道他又要注射一些奇怪的藥了。「各位，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們說。但請你們先答應我，不要跟這邊以外的任何人說。」
        大家靜了幾秒，紛紛點頭表示同意。
        少揚這才確認這名為信任的穩定連結，開始將他剛才跟大家分散後遇到的事情，包括遇見希洛妮、被她給予力量、消滅亂紅的事，簡單的描述給大家聽。但是跟希洛妮談的那許多事情，少揚覺得很多都跟大家無關，所以只簡單說了一些。
        最主要的結論是，他現在能有夢想者的一部份力量了。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在夢中呼喚你的，是那位夢想者？」
        「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平凡的傢伙。之前你幹掉雷異時，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啊，沒想到居然是夢想者在遙控你？」尼歐開玩笑似地勾上少揚的肩，故意做出阿諛奉承的表情。「少揚老弟啊，我們是朋友吧？以後我搞出什麼事的話……還請你多照顧啊，哈哈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但是……你今後還要幫助她去面對危險的事情吧……」星雁的笑容淡了些，那種擔心的神情又浮現出來。
        「是這樣沒錯……但是妳放心，我不會太過衝動的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啊！還有一件事啊，少揚。跟你靈魂相似的那位夢想者小姐漂亮嗎？可能有人很在意喔，畢竟連夢裡都可以見到……」尼歐又調皮地盯著星雁說道，又讓她雙頰飛紅起來。
        「你不要亂講話啦！少揚他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你那麼在意的話，我介紹給你怎樣？戀愛專家？」少揚笑著放下尼歐的手。「啊……不用了，我很怕這種生氣起來不得了的類型啊。而且我才不是什麼戀愛……專家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看向菲妮安娜怪異的眼神，尼歐感覺自己在她心中好不容意建立的形象在一點點破碎。
        「那現在有了這種力量，要不要通知別人？就算不通知隊長也跟聖騎士他們說一聲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我想還是不必了。她跟我交代過，別將我得到力量的消息散播出去，否則可能會有麻煩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感覺到種種困惑與不安，少揚在談話同時，也在心中開始思考著一些簡短的疑問。
        我的力量，能做到什麼呢？
        它今後會幫助我什麼？或是給我帶來什麼無法預料的事情？
        十幾分鐘後的一陣通話聲，將思考、討論，全部都硬生生隔斷。
        「這裡是三樓司令室。邢少揚，馮星雁，請你們兩位過來這兒一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