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章 You and Me－夢想天空

第一百章 You and Me

        世界，有的地方是早晨，有的地方是黑夜。
        但陽光卻不存在於任何人心中。
        原本是人們希望所創造的天域，現在，卻成了所有人絕望的來源。
        帶給世界恐懼的來源。
        災禍，像在倒數著人類的末日。

       不遠處的天空閃著刺眼無比的雷光，一陣一陣，像是要把整個繁榮的城市燒盡。
        一群人躲在簡易避雷針的庇蔭之下，快速跑進通往地下的階梯。當外頭的腳步聲消失，一名長髮女子望著黑色的夜空，心中若有所思。
        「怎麼了？芙蘿拉？」一名男子問道。
        「天空……瀰漫著惡意。黑暗想要吞噬這個世界……」
        「那麼，就祈禱光明能早點出現吧。」男人走到她身邊，望著仍在怒號中的天空。
        「不過，也不是要讓黑暗消失，對吧？」
        「是啊，羅威。」芙蘿拉轉過頭去，地下室的門在身後關上，柔和地隔開了處在兩端的光線與幽暗。
        「光明與黑暗並存的世界，才是真正的和平。」

        所有的人，都在戰鬥著。
        為了想要保護的一切，戰鬥。
        「全力死守！不能讓那些怪物骯髒的手，去染指這個世界！」
        天空降下的怪異生物發出巨響，低空滑翔過底下的市區。一團紅色鋼線迅速纏住牠的身體，砲火自四面八方湧來。
        「不能鬆懈！為了我們的生存，為了我們的尊嚴！」艾蘭妮絲站在大樓頂端，臉邊劃著幾道不淺的擦傷，但卻消不去她眼中的堅定與沉著。那負傷的巨獸又朝她衝去，蜘蛛瞬間纏住了牠的雙翼，一道雷射將心臟打穿。

        在天空的他們，也不想在空間外呆呆等候。
        「安迪米恩，這一小塊就交給我們吧。什麼都不做太無聊了。」尼歐說道，扭了扭身體像在做暖身運動一樣。「天域那兒的大工作就麻煩你了。」
        「知道了。」安迪米恩的聲音迅速消失，現身在幾公里外的遠方繼續行動。遠方一陣煙塵由遠而近，帶著充滿敵意的獠牙向前直衝。
        「牠對光不敏感。弱點在喉部，尤其是牠呼吸的時候。」夏瑞昂暗暗說道，一陣靈子衝擊撞偏了敵人的步伐，取得戰鬥的最有利位置。
        「系統活化開始。限制出力解除程序，完成。」鳳凰振起耀眼的光芒飛上高空，雙目和菲妮的眼神一樣，勇敢望向前方。
        星雁的項鍊與耳環散發出光芒，身形彷彿融在迷離之中。
        「我也要戰鬥……要和他一同戰鬥！」
        「各位，為這世界盡一份力吧！」帶著一顆與同伴共同進退的心，他們，開始了自己的戰鬥。

「好可怕……這樣的戰鬥，要持續到何時？」

「……戰鬥的根源到底是什麼？他又是為了什麼而戰？」

        「為了世界，我要戰鬥。必須將他的存在消滅……」
        「因為如此，我選擇戰鬥！」
        黑暗充斥了整個空間，而光明存在在角落中，不斷燃燒綻放著屬於自己的光芒。
        長槍在手邊變化為泛著冷光的長劍，少揚對準前方洶湧來勢猛然一斬，將匯聚的黑影全部打散至天空。數十道魔法隨即在空中爆發，朝著發狂的狄薩爾散射而下。
        這些魔法根本無法傷到他分毫。巨大的黑暗星辰與他合為一體，所經過的地方全化為一片死寂，一點過去的痕跡都無法留下。他朝著少揚連連發動攻擊，黑影與希洛妮的光芒在空間中激撞，彼此的意念將周遭的空氣都沸騰起來，漂浮的細塵都在撞擊下分解為基本粒子，消失在肉眼可見的世界中。
        又是幾道劍光閃過，少揚舉起與戰鬥意志共鳴的劍，交鋒的瞬間，彼此對立的空間再度崩碎，而劍上的機關也回應了自己的鬥志，散射出兇猛雷光將周圍的黑影衝散燒盡。
        「學姐……妳留給我的力量、留給我的意志……我會替妳貫徹！」劍又在瞬間變回筆直鋒利的長槍，瞄準狄薩爾身上唯一的傷口狠狠刺下，匹練鋒芒在他身後衝出狂飛亂射的黑雲。
        但他的攻勢絲毫沒有停息，傷口被再度衝開的痛反而成了狂暴心理的催化劑，劍影在幾十公分的距離中吞噬了所有可見的光芒，將少揚構成的防禦完全粉碎。希洛妮急忙將周圍物質聚到狄薩爾身旁，瞬間重壓換取了毫釐時間的喘息。
        但黑光再度衝上天際，在覆蓋的天空形成無數尖銳的形體，帶著神怒般的強威直直衝下。捨棄了一切構造與刁鑽技巧，那毫不間歇的攻擊表現了人性最原始的傷害本能，比一切器物更原始卻更致命的兇光，不斷轟擊著少揚四週的光芒。
        一陣蛇般的光影環過黑雨，帶著極強的複合魔法撞上狄薩爾無防備的背後。收起空間轉移，少揚緊握著長槍，看著狄薩爾狂怒喘息的可怕身影。
        「我……要打倒他，是為了解救世界……但是就代表他是罪大惡極嗎？」
        「他殺了我爸爸……但是他也曾經與爸爸真心相處……爸爸真的希望他死嗎？」
        陣陣黑星衝過身邊，柔和的靈子流將軌道偏向，身邊劃出了幾道深深的鴻溝。
        「他的一切，我也完全一無所知……即使這樣，我也還是要一味否定他嗎？」
        「戰鬥，至死方休……這樣真的是對的嗎？」
        狄薩爾踏著狂湧而出的黑光，一劍將高起的岩石金屬全部劈碎。少揚無阻礙地看到了他……！
        「現在，我只能戰鬥……！」
        長槍變成的劍震起激昂光芒，少揚擊中所有的意志，踏上狂風朝著對手猛衝而去。彼此的攻擊意念將空間分為兩半，而交接之處，他們即將在此全力迎戰……
        比一切光芒更耀眼的火花，在黑與白的交界狂舞而出。
        少揚將所有力量集中在面前，劍也無懼地迎向渾沌的黑暗星雲……
        但，對面的眼睛卻……
        「糟了……」
        一股強勁壓過所有光芒，黑影撞進自己的胸口，少揚在無比痛苦中向後摔去……

        ……到此為止了嗎？
        身上的劇痛還未平息，少揚發現成霙的長槍已不在身邊。它，已飛出這個空間之中。
        眼前的腳步踏著不和諧的節拍，彷彿一首失序的狂詩曲，吟誦著奏者的混亂心靈。他身週依然徘徊著兇惡黑影，眼神中什麼都沒有，像在倒映著對手的未來。
        知道被重創的力量已無法再與他匹敵，少揚只能在心中，訴說著自己無盡的遺恨。腦海中，許多人的臉孔一一浮現。
        但就在距離不到幾公尺之際，少陽眼前出現了一陣空間漩渦。
        不僅是狄薩爾，就是少揚也完全沒料到它的出現。眼看這扭曲光線的混亂消失，出現在眼前的是……
        一頭雪般的長髮，在氣流中微微飄動著。
        少揚完全沒想到……
        希洛妮的真正形體居然過來了。
        「希……希洛妮，妳為什麼要過來？妳的身體無法禁得住他的攻擊的……」
        「對不起，少揚。但是只有這樣，我才能與他站在同樣的地位上交談。」
        站在負傷的少揚前方，希洛妮看著眼前急湧而出的黑暗。
        「哼……妳居然用這樣的姿態過來……」狄薩爾帶著一抹恨之入骨的笑，瞪著一臉憂愁的希洛妮。
        「對不起……狄薩爾。對不起。」
        聽見這三個字，狄薩爾的表情猛然一變。
        「我今天來，不是要消滅你的……我希望我能跟你好好說說話……」
        她的眼眸中，似乎在反省著所走過的道路。
       「從前，是因為我對自己性格的排斥……我不想要的思想與記憶……才讓你在世界上出現。那個時候，我只感覺很害怕，因為自己不想要的東西，居然再度凝成一個與自己相同的存在。」
        希洛妮一邊說著，一邊踏著那略微顫抖的步伐，慢慢接近狄薩爾。「妳在說什麼……事到如今還在說什麼！」一陣怒氣擴散開來，數十道尖銳的黑光瘋狂向著蒼白的人影掃去，在她皮膚上擦出許多傷痕。
        「希洛妮！」「不要過來，少揚。求你了。」少揚知道狄薩爾根本不想一下殺掉她，所有的攻擊都只是要她痛苦而已。但也決定聽她的話，先替自己回復一點力氣。
        「但是我卻不知道，我不知道你的痛苦……在你離開的時候，我天天活在恐懼當中……我怕被消滅，被自己最害怕的存在消滅……我選擇沉睡，但仍無法阻止自己否定自己的一部分。而那些部分，全都成為了你的……」
        黑色星辰化作狄薩爾心中的殘酷、的哀傷、的孤獨，這些被原本主人所拒絕的一切，兇狠地衝撞她的身體、報復著當初拋棄自己的存在。但希洛妮的腳步卻沒有因此停下。「你心中的快樂不斷被我奪走，只留下那些可怕的思想……你原本想要從『他』那裡獲得的親情，也在時間流逝下消失無蹤……」
        「住口……住口！我叫妳住口！」狄薩爾狂吼著，原本靈活到極限的身體卻不知怎的，完全沒有避開她的意思，只能不斷用武力逼她停止前進的腳步。
        她望向背後的少揚，揚起一抹感謝的笑容。「不管我是要逃避還是要對抗，都讓你的心不斷失去情感，失去正面的想法……但是，這一次的醒來，我終於真正明白了。」
        「我真正該做的，不是去反對你的存在。而是該去接納你，試著去了解你，了解以前我曾排斥的一切。就像少揚放下仇恨，想去了解你一樣……」
        憤怒的眼神，再度爆發。
        「希洛妮，快躲開！」
        但憤怒的黑影，已貫穿了她的胸口。
        少揚嚇得無法言語。錯愕的眼睛，看著那段從負傷的她背後穿出的，染上血的黑色尖刀……
        「妳終於知道了嗎？終於了解了嗎？」狄薩爾面對著希洛妮大吼道。
        「我這個人，活著都不像活著！我只是個被人否定而出現的生命，我沒有自己的思想、沒有自己想要的記憶，連一點自己的感情都沒有！對那個傢伙的感情也是那個老頭的，全都是他的想法，不是我的！這世界連一點空間都沒留給我！」
        「而妳現在知道了又怎樣？要我住手？不可能！我恨透了這不公平的世界！我要將它完全毀滅，妳的力量根本無法奈何我！只要殺了妳，就任何人都擋不住我了！」
        但希洛妮，卻握住了那把刺入自己的劍……「所以，我才需要你的一臂之力……」
        一陣靈子流動，狄薩爾感覺身上的力量正被希洛妮一點一點吸去，帶著無法掙脫的奇怪束縛……
        「妳…妳想做什麼？」
        「我的力量已剩不多了……所以要這樣做的話，還需要你的力量……」
        時空轉移在兩人附近開啟到最大限度，來自兩人的巨大靈子流在身邊奔流，遮蔽了身處的空間……
        激狂至極的思考被漸漸壓下，狄薩爾的本能驅使力量不斷向四周擴散，對改變的恐懼化為實體覆蓋住希洛妮的身體……
        「我不要……妳休想改變我！休想再動我一根寒毛……」
        但那充滿惡意的黑影卻突然被衝開，在空中如驚蛇一般亂竄，被一陣強大的靈子流動打散。
        「希洛妮，不要分心！這些東西我來替妳擋住……」邢少揚在模糊空間外圍大聲喊道，全神貫注將周圍的黑影抵擋在外。
        狄薩爾仍然不斷掙扎，空著的左手握住成形的大刀，激動地要朝希洛妮的身軀砍下。「我不要再被擺弄！我不要再一個人了！絕對不要！」
        魔力劍戟衝進空間，將恐懼的大刀幾次打碎。而外頭少揚的身影也漸漸消失，隨著手中的武器再度被光箭破壞，激昂的黑，靜了下來，消失在瀰漫的虛無當中……
        而狄薩爾的喊叫也停了下來。那雙狂暴而滿布血絲的眼睛，也逐漸被平靜所覆蓋……
        「你不會再孤單了……我會陪著你……」希洛妮看著身上黑劍消失，握住了狄薩爾的手。
        隨後，那已因瘋狂疲累到極限的身體感覺到的，是一個溫暖的擁抱……
        「無論那一端是怎樣的時空……我都會陪著你……」
        一滴眼淚，緩緩從狄薩爾眼中流下，洗清了臉上的點點血斑。
        他狂暴的心，也隨著希洛妮的敞開心胸，而逐漸感覺到了，那久久渴望的些許平靜。
        「真…真的？」
        「我們……本來就是同樣的存在，不是嗎？」
        四周的景象已模糊不清，就好似一切都要消失……但是，另一端卻又有光芒萌生……
        「以前的否定與對立，都不再重要了……讓我們好好的了解彼此吧……」
        他看著希洛妮的眼，滿是血跡的臉上，揚起了一抹無比幸福的笑容。
        「再自我介紹一次吧。我是狄薩爾，另外一半的妳。」
        在漩渦外頭，他們作用在這世界的力量，正緩緩消去……
        「我，會陪伴你的。永遠……」
        早晨的溫煦陽光照耀在天域上，將所有灰暗的戰鬥痕跡，全灑上一層耀眼的明曦。
        最後看了一眼陽光，時空漩渦抹去了這片空間的定位。彷彿一切都如夢一般，點點美麗的光華，趨走了周圍所有的陰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