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巧計逃脫
外頭的戰鬥聲音一直傳來，少揚雖然想看清楚現在的情況，但是靈子衝擊卻有意無意地掃向這邊，看來是闇行為了牽制尼歐他們兩人的行動才發出的。幾次過後，尼歐索性在少揚他們四週又升起了一層岩壁，上頭顯然已動了分散靈子衝擊的手腳。但是，卻讓他們連外面的情況都看不見了，只能聽見依稀傳來的撞擊聲響。
少揚全身使不出什麼力氣，但是心中卻是相當氣憤。氣闇行他欺騙大家，也氣自己的沒用，只能在這裡當個什麼都不能做的聽眾！
一個人若是失敗了，仍然能從中得到些什麼，因為至少自己有去做過、去付出心力。但是連動手去做的機會都沒有，卻比失敗更令人扼腕。
他想站起來、想拔出武器，想為了大家的生存去決一死戰！但是，全身沒有一根肌肉回應他的渴望。
看著旁邊的星雁，她臉上徬徨的表情……她也一定很痛苦吧？
我現在能做的，就只剩下保護她了嗎？
看著她、保護著她，等待那一端的結果……
是活著？還是死亡？
柔和光芒照耀著洞穴，但此刻激烈衝突的溫度，卻諷刺地燃燒著每一寸空間。
長槍閃著眩目的霞光，成霙的身形迅速在空間內衝刺著，散發的鬥氣讓她的身體似乎已不是血肉之軀，而是鋒芒盡現的刀鋒，要劃開眼前每一個阻礙、斬斷每一個站在眼前的敵人。
但是她面對的，卻是深不可測的黑暗。闇行身週的黑環無畏地迎上她每一次的攻擊，掃過的岩壁立刻碎成粉塵。任憑成霙的槍如長虹般穿梭，卻始終無法傷到他分毫。
一槍貫下，雙環立刻集結撞偏了槍尖。「果然厲害，在『逆天者』中，妳也算是數一數二了。」「你也果然是靈御者的料，難纏得很。」
半空中一陣黑色暴雨灑下，闇行向旁一躍，靈子護壁將攻擊遠遠彈開，雨點落下處立刻腐蝕出許多深達數公分的洞。尼歐從附近的岩壁中鑽出，不斷向闇行灑出帶有毒藥的暗器。
「真是個危險人物啊。你就只會暗中搞這些小手段嗎？」闇行輕蔑地向尼歐挑釁著，揚手擋住向他襲來的電擊牙。
「你要激怒我是沒用的。戰鬥哪裡有說一定要比誰力量強？你力量用得精，但我懂得怎麼用得巧。」身形一閃又鑽入了地面，尼歐驅動闇行周圍的岩石快速膨脹，將物質都集中在表面來加強體積及硬度。
「你躲在地下，我也感覺得到你。可別忘了，我可是靈御者！」闇行輕描淡寫地說道，靈子衝擊迅速將周圍的岩石全都震飛，同時朝著尼歐躲藏的地點投出一道黑環，躲在地下的尼歐頓時感到全身被一股力量往下吸。「什麼？趕快離開……」
平地爆起一陣沙塵，尼歐在背後兩雙半透明翅膀的拉力下飛出重力異常的區域，剛才躲藏的地點頓時塌陷了一個人的高度。「控制重力嗎……真是邪門的能力……但是……」
右手一揚，尼歐袖中飛出一陣飛蝗般的小珠灑向闇行，上頭的奈米機器在他的操弄下彼此產生了磁力互相吸引，從四面八方向闇行撞去。闇行立刻改變自己周圍的重力，讓藏有炸彈的小珠撞在地上引爆，但仍有少數穿破防線，在他面前幾公分才被靈子護盾擋住。「果然…你的力量還不夠成熟對吧？」
闇行毫髮無傷地站在剛才猛烈爆炸的區域中間，臉上的笑容少了些，但仍然有令人不安的感覺。「要殺掉你們，綽綽有餘。」話聲剛落，背後一聲龍吟，成霙的鎖鏈已疾飛而至。
迂迴的銀光和沉寂的黑影在兩人中間不停撞擊，闇行幾次要將成霙所站之處增加重力，卻不是被閃過就是讓她硬跳出來。尼歐趁機用不明物質造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形，在接近闇行時就從它的手或腳放出毒針或是麻藥，但卻始終無法鑽破闇行的防禦。
「真是麻煩的傢伙…拖太久絕對對我們不利……」尼歐暗想著，把抑制多餘痛覺的藥讓自己和成霙吃下，同時在自己操縱的飛石掩護下，將一些機械埋入地下。
闇行一踏進包圍圈，周圍地面突然鑽出許多小機械，發射出極為強烈的白光，刺眼的程度完全不亞於正午直視的太陽，逼得闇行的眼皮做出閉眼的反射動作。躲在地下的尼歐和地上的成霙抓準時機，猛力甩出的鎖鏈刺向敵人的所在地……
「好。他看不見的時候，就算用靈子感應也不可能那麼準確地閃開……」正這樣想著，突然一陣靈子衝擊衝破地表擊下，擦過尼歐的肩膀。他連忙跳了出來，發現在光線逐漸消失的地區，一抹人影正抓著接上鋒利刀刃的鎖鏈尖。
他居然抓住了？尼歐盯著眼前冷笑的闇行，他的左眼是深黑色，但是右眼卻不一樣……是閃著水晶般光芒的顏色！
「這……你居然敢把『心視精靈』的眼睛移植到自己身上……」尼歐不敢置信地注視那一顆眼睛。他知道這顆眼睛將靈子活動一目了然的能力，也知道當初移植這不同生物的眼睛引起的劇烈排斥效應，殺死了所有被移植的人。但是眼前這傢伙不但是活的，而且看眼眶旁的許多痕跡，他是自己做這種事的，不是政府的精密移植手術……
成霙完全沒有遲疑，依然揮舞著長槍向他衝去，但她強大的攻擊意念卻被闇行看穿了所有來勢，被他三兩下就擋開了。尼歐躲在地下用靈子驅動的小機關也被看清楚了位置，接二連三被異常的重力場破壞。
「你們很不錯，我已經很久沒摘下隱形眼鏡了，但是現在……為了自己的死法著想，你們還是放棄吧……」闇行冷冷地說道，靈子護盾牢牢接下了兩人發出的攻勢，衝擊波再度向四面八方散開。
可惡……我真的甚麼都做不到嗎……
拼了命打開行囊中的解毒藥服下，但是十分鐘過去了，依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外頭的打鬥一直在持續著，聽起來成霙她們似乎情況不太妙。偶爾傳來撞到岩壁的輕脆聲音，應該是尼歐在戰鬥之餘想配出解毒劑丟給他們，但是在如此壓迫感的戰鬥下，他倆都無法抽身來把藥交給他們。想到外面可能就有解藥但自己卻全身不能動，少揚又用無力的牙齒互咬著，想宣洩出自己心頭無限的悔恨。
可惡！為什麼我沒法發覺那傢伙在騙我……
為什麼我沒辦法排除眼前的敵人！
轉頭望向旁邊的星雁，她雙眼已經閉上了，沒有絲毫動靜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。
「星雁…星雁？…」極度不安的感覺自心底浮現，少揚心臟不自覺地加快跳動，眼睛緊張地看著她……不會吧？難道……
正當心中恐怖的想法鑽著他的思緒時，星雁突然呻吟了一聲，眼角流下了兩行淚滴。下一瞬間，她竟然翻身坐了起來，用衣袖擦掉了眼淚，動作已經有了力氣。「星…星雁，妳……」
星雁抽出折疊刀，在自己的腕上劃了一小道口，幾滴殷紅流了出來，星雁用手接著，遞到少揚面前。「快喝下去。」
少揚雖然一頭霧水，但還是張開了口，讓星雁的血液流入。不出一分鐘，少揚感覺體內好像又有力氣灌滿了全身，那毒竟已經被化解得無影無蹤了。
「星雁……這到底是……」突然能輕鬆地說話和活動讓少揚還有點不習慣，但是心頭的疑惑還是先冒了出來。「先別管了。學姐她們…要趕快去幫忙！」
小心地走出岩壁，眼前竟沒有任何靈子衝擊掃過來。闇行已經以強大的靈子流驅動四周空氣中所有物質，將成霙重重壓在另一端的岩壁上。長槍的槍尖奮力抵抗異常重力的拉扯，護在她的心臟之前，但已難以抵擋一時半刻；尼歐在周圍不斷進行各種干擾手段，卻都被靈子護盾牢牢擋下。
闇行正打算一口氣將成霙壓死，但後方突然閃現數道靈子波動，威力之強讓他無法忽視，頭一轉過，數道閃耀著紅光的魔法撞上靈子護盾，其中一道穿過了防護，從他的頸邊擦了過去。
「什麼？」看見精神抖擻的少揚和星雁，闇行忍不住大吃一驚。心神一分，成霙迅速地跳離靈子衝擊的壓迫，趕到了少揚他們身邊。
「有話等一下再說。要幹掉他是不可能的，先照我的話做，逃出去。」尼歐小聲地說道。一秒鐘後，眾人又再度散開，星雁和成霙一起抓著機器人，在星雁的護壁保護下迅速衝到洞穴的一側；尼歐又用奈米機器鑽入了岩壁中，快速地在闇行四周放射毒液干擾。
少揚剛才心情鬱怒了一陣，現在見到闇行，那與幾天前截然不同的臉色更令少揚光火，飛射而出的子彈結合著聖光和爆破魔法，毫不猶豫地瞄準闇行的每一個移動可能方向。右手靈子劍閃著激昂的光芒，在狂風呼嘯中迎上了闇行身週高速環繞的黑環，許多火花在兩人之間飛散。
「比之前厲害啊。你很恨我嗎？欺騙你們？」
「不，我還沒這麼沒氣度。但是……」少揚說著，一劍在前方的岩壁上砍出一道深痕。「我現在有滿腔的情緒要發洩！」
少揚和成霙的攻勢極為猛烈，但在尼歐透過耳邊機械傳聲提醒下，他們保留了自衛的體力，沒有冒死和闇行硬拼。直到這個聲音傳來……
「OK，行動！」
少揚將手邊準備的十幾顆靈子礦石拋了出去，同時爆發的魔法風壓將雙方的距離硬是拉開。成霙也將帶有高壓電的鎖鏈往地面一打，將尼歐設的機關強制啟動，膨脹的岩壁將雙方隔了開來。接著他們火速衝向洞穴的一個出口，在闇行分解岩壁的同時，尼歐心神一聚，頂端的許多岩石頓失支撐猛落而下，星雁也用刀在出口畫了一圈，形成一道堅固的護壁後，抓準短暫的時間跟在尼歐後面不停猛衝。
「你知道路嗎？」「不知道。」
「那你還敢叫我們…」成霙生氣地說道，但尼歐馬上打斷了她的話。「剛才偷做記號的也只有那傢伙，我故意不做就是要試別的出口，否則走原路出去，我們一定會被他追到的，還有辦法回去救那小丫頭嗎？」
跑了約兩分鐘，尼歐示意要大家用走的，少揚才終於冷靜地喘了幾口氣。剛才成霙戰鬥了那麼久，但現在她卻一點也沒有疲累的樣子。
「話說回來，你們是用了我的解藥嗎？」尼歐依舊走在前頭，小聲地問道。「不是，是用我的血。」
「妳的血？」「是啊，我家的人除了爸爸外都這樣，血液會自己把毒素排出去，而且讓別人服下我們的血也可以……」
「嗯…看來妳的血很特別呢，真是有趣啊，你們這群人。」尼歐又恢復往日的輕鬆語氣，做著不像沉思的沉思動作。
「說起來…你確定這樣就能出去了？」成霙說道。「八成可能性吧，如果接下來跟我的推測有一點點相同……」話聲未落，前方的叉路上突然閃現一道強光，讓大家緊張得找個角落躲了起來。
「又怎麼了？」「別說話，我看看。」尼歐說著，拿出一隻細如筷子的望遠鏡鑽入岩壁中，伸向光芒閃現的地方。
影像出現了。一位穿著連身袍的金髮少年站在叉路處，他稚氣未脫的眼神無聊地張望著，撿起地上的小石頭開始玩拋接遊戲，石頭在空中卻做出不合常理的飄浮動作。
「這就是我其中一種推論，哼哼。」尼歐笑道，抽回了望遠鏡，面對眼前一臉緊張的同伴。
「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叫人來的。是另一個靈御者。」
此話一出，少揚臉色立刻變得相當難看。一個大家就逃不了了，何況兩個？尼歐是有所覺悟了不成？
「別緊張。是『躍動的極光』，是他來就好辦了。他可是我唯一遇過卻沒有攻擊我的小傻子啊。他太年輕孩子氣了，我能利用他漏洞百出的思考模式。」
「利用？怎麼說？」成霙問道，看著尼歐袖中鑽出幾隻機械小蟲，靜悄悄鑽入了土中。
「等我命令，大家就從這裡向他挑釁。說得越囂張越好！」
「啊…闇行他真是的，說甚麼這裡可以抓人要我等著，根本就沒人來嘛…」極光毫不收斂地發著牢騷，一邊玩著石頭，一邊坐在地上搖來晃去，一點緊張感都沒有。
「靈御者！我知道你在這！我就算死也要跟你同歸於盡！」一陣高昂的聲音從眼前數條叉路中其中一條傳出，極光像觸電一般躍起，正打算從那條道追過去，另一個聲音又傳了出來，竟是女人的聲音。
「不要以為你們能為所欲為！我們既然要跟你們對抗，就不會怕你們！」
「有種就站著別動！讓我來好好教訓你！」
「我們也有骨氣的！絕不會向你們俯首稱臣！」
越來越多的聲音冒出，全都在交界處混雜在一起，完全分不出哪個是哪個的聲音。「什麼？這…到底有多少人？」極光被吵雜的聲音弄得慌張起來，靈子感應也感應到許多不穩定的靈子波動。
雖然自己的力量強大，但是這茫然未知的環境，卻已經無形中讓原本占有優勢之人慌了手腳。極光無法確定敵人在哪裡，索性衝著自己握有強大力量，將目標當成大範圍，無數道光芒朝著每一個通道衝去，自己也消失在飛散的光芒中。
「趴下！星雁，保護！」尼歐一聲令下，星雁緊貼在地上做出靈子護壁，將散射的光芒擋離趴在地上的眾人。光芒消失了，尼歐謹慎觀察了四周一會，迅速站了起來。
「跑！趁現在離開！」
大家又再度順著上升的緩坡道向前移動，後方出乎意料的平靜。那傢伙沒有追上來。
「尼歐，你到底做了甚麼？」少揚忍不住問道。「那小子還沒有長大，所以很容易被眼前的現象蒙騙。我讓他以為敵人很多而使他分散攻擊，他會朝著深處一直追下去，如果感應到『他』那種程度的靈子力量，會怎麼樣？」
少揚想了一會，臉上也像尼歐一樣，露出得意的淺淺笑容。
「可惡，那些人就會玩這種怪招……」闇行在隧道中疾速上奔，方才清理出通道就已花了不少時間了，還好有叫極光來，他應該能擋住他們……
正這樣想著，一股強大的光芒突然從眼前衝來，闇行大吃一驚，連忙升起黑環和靈子盾擋住。這麼強的力量，是誰……
狂亂的光芒和黑影將狹小的隧道完全震破，闇行好不容易控制住衝擊，用靈子操縱勉強維持住隧道的外型；在光芒漸弱時，他看清了對面那人的樣子。
「極…極光？」闇行不敢置信地用靈子感應說道。
「啊，是你啊？怎麼會是你？」極光一臉茫然，似乎完全沒想到碰到的人會是他。
闇行收起前方激撞而紊亂的靈子波動，臉上表情呆了半响。
「……那四個人……你怎麼讓他們逃走了？」
「什麼？只有四個？不只吧？那些聲音…至少有一二十個人耶？你不是在騙我吧？」極光歪著頭說道，臉上只有純粹的驚訝表情。
幾秒後，闇行似乎明白了什麼，在長嘆中放下了黑環，異常沉重的悶聲撞上地面，在幽暗的地底深處靜靜迴響。
註：心視精靈---由「Guest」從宇宙帶來的珍稀生物，擁有可看清靈子活動的眼睛，因為能確實了解人類的心情並給予適合的互動，在上流社會中被當成寵物飼養。但其基因和人體卻完全無法結合，導致之前政府策劃的計畫中，被移植眼睛的人類都因過強的排斥反應而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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