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想天空

第四十五章 一線生機

        崩毀的廢墟在燃燒著，深黑色的煙霧直達藍天，遠望就像是一座巨大墓碑。
        美麗的鳳凰翅膀已不再振起，只剩下一個軀體墜在死灰之中。被煙塵和血汙占領的雙手，再也無法抓緊母親近乎破碎的軀殼。
        他們慢慢地走著，每一步都宛如哀愁的安魂曲，那緩慢的行進速度，就像是一支送葬隊伍。
        龍遠走得比其他人快了一些，但很顯然的，他也根本不想看到菲妮安娜現在的樣子。其他人早就哀容滿面，唯獨索爾納仍是面無表情。
        走到瓦礫堆前，大家都不由得停下腳步。龍遠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，緩步走上了瓦礫堆。
        回來吧。我帶妳回去……
        雲間，突然晃起一陣奇異的光。
        光，順著不尋常的軌跡，由遠而近。
        龍遠正要走到菲妮安娜旁邊，忽然迅速地向後一躍，動作快得像閃避掠食者的動物……
        就在下一瞬間，一道光幕迅速地擊下，位置正好在龍遠和菲妮安娜的中間。
        光幕是圓弧型的。一般的雷射根本打不到這麼精準的距離，除非……
        「又是你們嗎？」龍遠手一揚，所有人立刻朝向四面八方戒備。
        「失禮了，『遊之隊』的各位。」
        話聲落下的同時，一名藍髮男子現身在眾人眼前。
        龍遠冷笑了一下，慢慢走下了瓦礫堆。「剛才是『躍動的極光』吧。這次又來找我們有什麼事？『沉思的冥響』？」
        冥響臉上仍然是那種平靜又自信滿滿的表情，他無視於前方已呈現攻擊態勢的大型機械，依然邊說邊向前走。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這次來，是要幫你們的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少來了。你我之間豈會有『幫』這個字？」馬提斯喝道。
        「國際間，尤其是世界，沒有永遠敵對的勢力，只有永遠的利益交換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哦？那你是要做對我們有益的事？」龍遠道。
        「沒錯。比如說……清除垃圾。」
        龍遠等人沉默了下來，不過心中已知道他們不懷好意。
        「剛才被你們殺掉的機械靈體在那裏吧。要清理掉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，我們願意代勞，如何？」
        冥響說完後臉上堆滿微笑，但機械靈體們早已怒火中燒。「作夢！她的一根螺絲都不會給你們！」艾蘭妮絲怒吼道，蜘蛛立刻噴出數道雷射，馬提斯也向冥響發射了火箭。
        就在冥響要被炸得粉碎之際，忽然，所有的火力都消失了。一名白衣人衝到了冥響前面，攻擊頓時間失效，但卻沒有發出抵擋時的巨大聲響，只有分裂的火箭殘骸零散地掉落地面。
        「什…什麼？攻擊的能量都消失了？」奧莉驚訝地說。
        「爆炸的熱能和動能轉成靈子能量……『靜寂的波霎』嗎？你是帶了多少人來『幫助』我們啊？冥響。」
        白衣人蒙著面，整張臉只有一雙眼睛緊盯著眼前的人。在冥響拍了他一下肩膀後，他一聲不吭地走到了冥響身後。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只是希望你們能讓開而已。若能配合我們，我們絕對不會動手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可惡，冥響這狡猾的人一定早知道消息了……在這裡佈好了陷阱，等我們跳進去……」龍遠暗想著。
        「隊長，怎麼辦？」「馬提斯負責守著菲妮，其他人分頭夾擊！他們頂多只有兩三個靈御者，擊退他們！」
        「如何？隊長？你考慮好了嗎？」
        冥響話剛說完，就看見龍遠身後的龍型機械正在成形……
        輕嘆了一口氣。「沒辦法了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「攻擊！」
        龍遠的命令，和冥響的手勢同時出現，彷彿自己也下達了命令。
        龍遠等人所在的地區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力量，身體頓時變重了好幾倍。闇行從傾斜倒塌的一棟建築中躍出，身週圍繞著黑色的環……
        「是『虛無之闇』！大家散開！」
        眾人迅速跳開了重力增幅區，發射遠程武器朝著空中的闇行掃射。闇行揚起黑環擋住了攻擊，還不時甩出衝擊撞向巴特勒的蝠翼。
        龍遠帶著眾人衝向冥響，天空中不時降下詭異的光束，意圖衝散他們。艾蘭妮絲放出電網灑向波霎，卻被靈子護盾直接擋開。
        地面震動著衝出荊棘，索爾納企圖將波霎困在中間，沒想到他身旁衝出強勁的風壓將荊棘撞歪，在索爾納調整攻勢時，又被冷不防衝來的靈子衝擊打中。
        「他攻擊時居然偵測不到他體內的靈子震盪……」索爾納將荊棘圍成守勢，在奧莉的掩護下追擊波霎。
        「他的情緒似乎永遠維持在一定的狀態，即使發動高威力的靈子攻擊或吸收轉化大量能量也不會變，小心一點！」奧莉透過通訊向索爾納說。
        「果然邪門……但是比起我知道的冥響他安全多了……」索爾納暗想。
        另一邊，龍遠在洛的廣範圍攻擊下縮小冥響的活動範圍，巨龍在轟炸後向前俯衝，攻向被逼到空中的冥響。
        強勁的攻勢不斷將冥響壓著打，但是冥響在抵擋之餘，臉上不是被壓力所籠罩，反而帶著一抹挑釁的微笑。「他又在想什麼鬼主意……不可急攻……」龍遠思考著，改由遠程武器攻擊他。
        「你又失算了喔，龍。」冥響躍上一片孤立的高牆，得意的冷笑彷彿即將亮出的暗刀。龍遠正提防著，忽然廢墟中跑出幾隻老鼠和十幾隻麻雀，附近的建築物登時在牠們的注視下瓦解。「果然是操縱了植入靈魂的動物……」
        地面炸起數團火光，在闇行的幫助下，少了重力拉扯的碎石如箭般衝向空中的龍，地上的巨龜也難以站住腳，連忙伸出巨鉤穩住。
        「不愧是政府要求『最優先剷除』的靈御者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在另一邊，馬提斯固守著的廢墟堆旁，有幾個人影正東張西望著。
        他們似乎知道再接近一步都會被發現，但其中一個人還是忍不住想趕快過去，感覺好像很著急。
        大街的另一頭，巨大的黑色環以強烈的來勢衝來，被巨螳螂牢牢擋下。
        「你這個渾蛋！」馬提斯揚起雙鐮，朝著急速衝來的闇行吼道。「你休想碰她一根寒毛！」
        闇行一邊閃避著鐮刀的攻擊一邊後退，卻一點都沒有被壓迫的緊張感，反而像是誘敵一般幾乎不加反擊。沒多久，戰鬥範圍已離菲妮安娜有兩百公尺以上，瓦礫堆周圍空無一人。
        「好，趁現在！」
        話聲落下，少揚等人衝出掩護，跑向仍在冒火的瓦礫堆。到了中途，忽然一個巫師部隊的人也正走向瓦礫堆，一轉頭看見了他們三個。成霙索性鎖鏈一甩纏住他的脖子，高壓電將他電得昏死過去。
        星雁爬上了瓦礫堆，一步一步，接近那黯淡中刺眼的暗紅……
        眼前的她，讓星雁心中湧出數不盡的酸楚。
        明明幾天前還怨著她，將哥哥行蹤不明的擔憂全發洩到她身上，但是現在，她卻完完全全地後悔了。
        因為，這女孩也是人，是個有血有肉、心境純潔的人。
        她的手染著母親的血，已無法抱緊的雙手，向著天空挽留著最後一點破碎的幸福；眼眶仍然微張著，覆蓋在失神的視線上，是仍在流出的哀愁之淚……
        星雁現在，只能用哀憐和祈禱的眼神看她。
        只能如此了。畢竟，她已經死去……
        但就在此時，她卻看到菲妮的手似乎微動了一下。
        星雁以為自己看錯了，但是過了幾秒，她又看到了蒼白的手指奮力顫動了一下。
        一股像是重生的喜悅湧上心頭，她貼上了菲妮的胸口，聽見了極微弱卻確實存在的聲響……
        「少揚，她還活著！我聽到她的心跳了！」星雁幾乎忘了要輕聲細語說話。少揚急忙跑到她身邊，也看見了菲妮安娜顫動的手指。一時間，他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。
        剛才親眼看到菲妮的母親慘死，讓他又回想起已過世的母親，那種失去至親的悲痛，他再也不想看到了。
        星雁看著眼前這個活著的生命，眼神中流露著前所未有的堅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