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誤解
天空中一陣火光爆發，亂槍兇猛地撞碎景彤四周的靈子護壁，光線將影子存在的空間壓縮到極限。在一陣抵抗後，她看見龍遠的身影就在眼前，來自他人的命令猶如無法抗拒的傀儡線般，催鼓起她早已疲累的精神，一道拼盡全力的黑光直直衝向不遠前方的飛翔之影。
但他的自曝存在不是因為傲慢，而是沉著。在全力一擊被他縱身閃過時，對方最大的空門已對著他大開。
一道強力雷射貫穿了來不及構成的防護，將景彤與她所立足的一小塊機械一同打穿。破散的黑影無法包覆負傷的身軀，只能竭盡擾亂對手視覺以替主人掩護的忠誠，向著荒涼的雪地直直墜下。
巴特勒展起蝠翼正要追上，龍遠卻伸手擋住了他。
「不用追了，巴特勒。我們再去進行下一階段的任務。」
「不攻擊受傷的人嗎？她上次還打傷了艾蘭妮絲和馬提斯耶。」
「倒不是。只是覺得，沒有自主戰鬥意識的人，沒有必要殺而已。」
振起雙翼，一陣風掃過黑色的髮際。巴特勒望著龍遠向前掠過蒼白地表，臉上掛著無奈的笑。「唉，算了。誰叫你是隊長呢。」
「不服的話，不妨說出來。我也想聽聽你們年紀大的人心中的意見。」
「啊……饒了我吧，隊長。你也知道我很懶得動腦……」
黑翼一閃，他默默地跟隨龍遠走過的軌跡，讓安心取代了自立思考的不確定感。
「對了，不知菲妮安娜和奧莉會合了沒？說不定她又在玩了……」
在她忍不住驚呼出聲的下一秒，那個正在枯樹群中玩耍的嬌小人影，漸漸轉過身來，似乎已經聽見那遙遠之處發出的略大聲響。
女孩的視線，直直望著星雁等人所在，顯然是已看見了他們。
「啊，是大姐姐。好久不見了，跟菲妮說說話吧。」菲妮安娜臉上滿是天真的笑容，做出歡迎的手勢。少揚和成霙用困惑的眼神對望，最後點了點頭，輕輕推了仍錯愕中的星雁一把，站到了洞外。
「上次真的是謝謝妳。是妳鼓勵我去找那個重要的東西，才讓我鼓起勇氣找到它的。真的謝謝妳。和我一起堆雪人好不好？」
堆雪人？少揚開始懷疑了，她真的是擁有強大力量的敵人？但下一秒視覺就告訴了他答案，一隻閃著炫目光芒的機械鳳凰緩緩降落在菲妮安娜身旁，溫順地低下了頭。
「它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呢。大姐姐，謝謝妳。」
少揚和成霙實在是摸不著箇中細節，只好保持沉默，但成霙背後已悄悄抓起長槍。星雁直直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女孩，若是平時，她一定想和她多說兩句話，但現在填滿她心中的，只有一股難以抒發的氣憤感。她盯著菲妮安娜，開口的聲音出奇地大。
「我問妳，妳叫甚麼名字？」「菲妮安娜。」
「妳有著人的名字，但是妳的心在哪裡？」
少揚嚇了一大跳，自己從來沒聽過她這麼大聲說話。「砂稜丘是被妳攻擊的，對不對？」
「啊？那……那天我是在……可是……」
菲妮臉上那帶著困惑的神情，令星雁心中徘徊已久的擔憂、憤怒，一下子爆發了出來。「妳把我哥哥帶到哪兒去了！快告訴我！」
菲妮安娜著實嚇著了，因為那天的記憶，她怎麼都回想不起來，就像是被簽字筆塗過似的，只露出一些難以辨認的片段。
「惡……惡魔！不要靠近這裡！我不准妳傷害裡面的人！」幾個人突然從山洞中衝出來，微顫的手抓著老舊步槍，直直對著眼前那恐懼的存在。
眼前的情況令菲妮安娜備感徬徨，前方的槍口，判定有殺傷力存在；而眼前唯一認識的大姐姐，正以又怒又怨的眼神看著她。她不知道該看哪裡。眼神晃到了山洞上方，一個她不想遇見的人，卻出現了。
「機……機械靈體……」景彤抓著剛才被龍遠重創的右臂，步履蹣跚地站在山洞上。看見菲妮的一秒鐘後，她奮力衝進了山洞之中，準備對敵人發動決死的一擊……
「警告：高能量靈子活動。迎擊。」「不……不要過來！」
菲妮驚慌喊道，鳳凰一瞬間振翅飛起，山洞中已將衝出數十道強力的攻擊……
光芒自羽翼間飛射而出，攻向衝出山洞的影刺，散亂的能量在雪地上爆起漫天冰塵。少揚及時將星雁推到一旁，躲開了突如其來的衝擊。
「搞甚麼？那個機械……」成霙將長槍橫在胸前，擺出了攻擊態勢。星雁心有餘悸的爬了起來，那瞬間，映入眼簾的一切，震懾了她的心。
剛才那幾位住在山洞中的人，已經渾身染血，倒臥在雪地上。他們臉上都帶著錯愕，圓睜的兩眼還未闔上，不敢相信這就是它們看到的最後一幕。
「怎麼會……」少揚看著眼前慘絕的畫面，所有的言語都被打亂了，完全沒注意到一道黑影從附近急速飛離。飛拂的雪鳴在這一瞬間，完全成了亡者的哀歌。下一刻，更令人心碎的聲音傳出。
「爸爸！」「哥哥！」幾個小孩和女子奔出山洞，跪倒在那幾灘殷紅前，崩潰的哭喊出來。星雁的淚也不自覺的流了下來，雙手難以抑制的顫抖著。
「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……不能讓她再做下去了！」一股怒火自心中燃起，少揚拔出了槍對準菲妮的胸口，成霙也啟動機關，長槍槍頭快速旋轉了起來。
就在眾人憎恨的目光投射所在處，菲妮安娜除了手足無措以外，她的思考也陷入了驚恐之中。眼前血淋淋的畫面，還有親人哀痛欲絕的表情……好像在哪裡看過……但是……腦海中開始浮現一些意義不明的訊息……還有不知為何的畫面，如病毒般吞噬了她所有的正常思考……
「菲妮！妳在哪裡？菲妮！」奧莉的訊息出現在眼前，但很快又被無數的錯誤訊息淹沒……亂了，全都亂了……
「妳這……這冷血的機械！」馮星雁大聲哭喊出來，又悲又憤地看著菲妮安娜。「為什麼要一再傷害別人……傷害對別人最重要的人……」
「妳難道就沒有重要的人嗎！」
這句話，如同晴天的驚雷，直直衝入菲妮安娜的心中。
所有的電腦系統亂得一蹋糊塗，「重要的人」這個詞彷彿有著生命，不斷的撞擊心中那塊已被塵封的領域，那似乎已不屬於她的記憶……
「放開我！把她還給我……」
「把女兒還給我……」
撞擊聲……尖叫聲……刺耳的哭喊聲……還有……那個聲音……
終於，領域崩壞……
「媽……媽媽……」顫抖的雙唇只吐出這句話，眼眶中留下了熱淚，一滴滴凝在滿地的雪上……「妳在……哪裡……」
原本持槍對著菲妮安娜的少揚感覺有點古怪，將槍口緩緩放了下來。星雁也驚愕於她的反應，顫抖的身軀、無神的眼睛……不知不覺，她心中的憤怒全消失地無影無蹤。
菲妮吃力地緩緩踏步，腳已抖地幾乎不能站起，鳳凰也開始做出不協調的動作，口中只是喃喃道：「妳在哪裡……」
「菲妮！妳怎麼了？回答我！」奧莉從附近的天空現身，緩緩地靠近菲妮安娜。「媽媽……妳在哪裡……」
鳳凰一振翅，載著菲妮騰空飛去，振起了哀傷的風雪……
星雁的心情也亂了，眼前已看不出誰是誰非，究竟是憤怒的淚，還是傷心的淚……只看到一對哀淒的翅膀向遠方飛去，灑落著不知何處飄出的點點淚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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