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霜裂
早晨，外頭的陽光透著溫暖，不過在冰隧道間，卻感受不到多少。
「真是，視覺上還是讓人覺得冷。明明做過特殊處理的說。」柳平真無聊地發了個牢騷，就地坐了下來。
「小心一點吧。萬一有人攻來就不好了。」星雁說道。少揚第九次檢查了身上的彈匣，耳邊傳來振動聲。「A區，報告情況。」「三岔路皆無敵影。請求和『國王』會面。」
其他人都錯愕地看著他，除了成霙依舊盯著前方岔路。「准許。一分鐘。」
切斷通訊，平真立刻問道：「沒事去看它幹嘛？」「想看看我們保護的東西，如此而已。」
走過約一百公尺迂迴的道路，一片廣大的湖出現在眼前。不平靜的湖面，正上演著奇異的波紋。
「日安，辛苦了。」流殤用心靈感應向有些驚訝的少揚說。
「日安。想問您個問題。」
完全的液體生物嗎……沒見過還不敢相信，連思考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呢。看著它就讓少揚想起，雨城中曾對上的四守靈……那「后羽」根本不可能是自然演化的吧？也是幻想生物……被夢想者「創造」出來的生物，它們……
「覺得自己活著，是為了什麼？」
這句話，有一部分也是想問自己。
「沒啥。我想活著，只是這樣。懶得想別人怎麼看。」
真是豁達啊。「多謝。」
走回防禦崗位，少揚仍在暗暗思考這問題。「我自己呢？」
突然，耳機中響起警報之聲。「入口冰層遭破壞，敵方行動了！全隊準備戰鬥！」
「星雁，注意左道！」平真一躍而起放下了背著的重機槍，在三岔路口站定。
少揚拔出靈子劍橫在胸前，雙眼直盯著前方有些昏暗的通道。隱約聽見附近地面傳來幾聲震動，讓他的精神更加緊繃。
「來了，是獵獸！平真！」成霙一邊喊一邊跳離隧道口，幾隻獵獸正狂吼著直奔而來。柳平真扣動扳機，高速衝擊的子彈將敵人打成蜂窩，同時另兩條路也湧現了敵軍。
馮星雁身上的戒指和項鍊同時閃現光芒，一道無形護壁出現在左隧道中，讓爬在壁上和地面的獵獸全部撞成了一團。有一兩隻挖了牆的凹陷處鑽過護壁，卻立刻被少揚的火焰彈貫穿。
「廣範圍的靈子護壁……效果出眾啊。多虧她哥哥送了那個東西。」少揚暗想道，幻影劍飛甩而出，劃斷了一隻獵獸的咽喉。
右側的通道上，成霙正無懼地迎上一波波洶湧攻勢。長槍甩出的鎖鍊宛如鋼龍飛舞，敵人不是被末端尖刃刺穿頭顱，就是被高壓電流電死，完全沒有前進空間。
耳機不時傳出聽不清楚的聲響，少揚知道其他各處也開始戰鬥了。獵獸的數量很多，但卻沒有一大群同時出現，反而像是循著一個固定的頻率。
正開槍殺掉來襲的獵獸，忽然一陣難以言喻的痛苦，無預警地衝進了腦中。集中的注意力開始渙散，情緒像波浪般被撥弄……
「靈子衝擊！全隊騎士，集中精神！巫師部隊要來了！」木浩城的提醒如警鐘一般，將少揚的精神拉了回來，眼前已逼近的獵獸被成霙一槍刺死。
「這種程度就讓你分神了？專心點！」
星雁後退了兩步，在少陽等人前方設起護壁，靈子衝擊頓時緩和了些。爆炸聲在洞穴四處響起，道路的盡頭出現了紅黑色的人影。
「來了。」柳平真冷笑一聲。
數名巫師隊員衝出岔路，飄搖的黑球衝向眾人，在護壁前撞出火光。少揚揚起靈子劍，在機槍掩護下砍斷了一面刀盾，迎向飛射而來的衝擊。柳平真打開榴彈砲，將一名來不及抵擋的敵人震昏。星雁也沒閒著，不時用護壁抵擋遠處攻來的火力。
戰況在敵人的增援下愈發激烈，成霙以單獨對上四個敵人。但她毫不居於下風，狂掃的槍尖怒吼著刺破每個敵人的武器。
「這是C區，兩人重傷，撤退！」
「E區出現強敵，無法抵擋，撤退！」耳機中傳來的不好消息愈來愈多，激戰中的少揚也意識到情況不太樂觀。
「各位，E區的敵人應該是靈御者，交給我應付。」雪城 櫻的話傳進腦海中。不一會，那煩人的靈子波動開始紊亂。
「全隊，轉為C行動，倒數五秒！」
柳平真將武器收到背後往後直奔，星雁在大家後撤後順勢運起護壁，讓敵人的炸彈波及到自己。倒數完畢，上層冰塊在巨響中崩解而下，截斷了兩軍交戰。
「讓她自己去行嗎？」星雁問道。「放心，比魔法和靈子術的話沒人比得上她。」接受過一次指導，少揚也對雪城的力量深感敬佩。
趕到湖附近，許多隊員也已陸續抵達。有幾個人已負傷了，還有人整隻腳已被弄斷。
「大家嚴陣以待！敵人隨時會攻來！絕不能讓他們搶走流殤！」木浩城大喊著，臉上還沾著不少血污。
「D區行動失敗！巫師部隊已逼近！」
一直未出聲的成霙忽然揮起長槍，衝入隧道中。「那邊我來應付，我會讓他們連接近都辦不到！」
「不准！成霙，回來！」背後的喊聲很快地變小了。成霙凜然一笑，靈子槍尖與她的鬥氣一同啟動。前方，只有一名敵人。
鋒芒疾衝，尖刃穿透刀盾直接刺入心窩，殷紅染上蒼白的冰壁。
她仍向前跑著，眼前的敵人不斷出現又倒下，但她沒有停下，攻向眼前眾多的敵影……
十幾個人被她猛烈的來勢嚇得退了幾步，但很快地一擁而上，企圖穿越成霙防守的界線。鎖鍊槍快速舞著，帶著高壓電的鎖鏈如兇猛的飛蛇，稍一不慎就會被噬中。她眼中流露著強大的鬥志，眼前雨般的攻擊也打不退戰意；眼前飛濺的血珠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，帶給她的不是恐懼而是動力，將疲累轉化成比寒冰更冷的霜光，在空間中曳引一道道淡紅。額間的每一滴汗，都不是疲累而是殺意的結晶……
猛力一甩，又有兩人電得昏死過去。但同時，後腦傳來一陣劇痛。
「什麼……」
方才激戰的身軀失去了意識的支配，在停滯的戰鬥氛圍中倒下了。一小塊奇形鐵器浮在空中。
「哈……羅素，抱歉。這傢伙……」一名戴著眼鏡的短髮男子喘息著，望著從後走來的羅素。
「沒事，亞特蘭。巫王會做完你們的分的，休息一下。」
一名負傷的隊員怒沖沖走向昏厥的成霙，一把將她抓了起來。
「這賤女人殺了我們的人，我……」
「慢著，不要動她。」
羅素平靜地說道。亞特蘭看見她的臉，倒抽了一口氣。
「羅素，她不是……」話還未出口，羅素已示意他安靜。
「把她和她的東西全帶回基地，到時候再處置。休息兩分鐘後，繼續進攻！」
隊員們放鬆地坐了下來，羅素趁此時多看了成霙兩眼，難以抑制的溫柔從瞳中透出。
「我就知道，能再見到妳的。」
已平靜了數分的湖附近，忽然又有巨響響起。
「全軍戒備！」木浩城喊道。下一秒，高處冰層被轟地一聲衝破，雪城立刻躍上一根高立的冰柱，而一名壯碩男子也邪笑地站在破口。
「真有兩下子，不比以前那個差。」巫王的話直接傳到櫻的腦中。
「您也一樣。傳說中的『巫王』。」雪城 櫻冷笑道，下方魔法產生的氣流護住了逆天者眾人，身旁也閃現幾道魔法紋路。
「那傢伙就是巫王嗎？巫師部隊和新聯邦的重要掌權者？」少揚舉槍對準了巫王，但馬上被柳平真壓了下來。「你傷不到他的。把注意力放在洞口吧，敵人隨時會來。」
雪城和巫王冷眼對峙著，她用心靈感應向木浩城說：「叫流殤退到其他湖去。你們也小心一點。」「遵命。」
巫王身週突然聚集數道光芒，急速衝向櫻的所在。她立刻將光束全部震偏，水氣化為碎冰灑向巫王。四周空氣都以極快速度環繞兩人身週，手一揚，高速相向的攻擊撞出了巨大的衝擊波。
「妳打不倒我的，小丫頭。」「你也一樣。」
兩波強大的靈子能量互相撞擊，絲毫不給彼此放鬆的機會。底下所有人都聽不到他們的對話，只對前方採取警戒狀態。
激鬥中的巫王，忽然奸笑一聲。
「妳保護得了那群小嘍囉嗎？」
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竄出，在無人看見的情況下鑽到了死角。
「糟了……後面！」櫻大喊了出來，一道影般的黑光衝出，貫穿了一名騎士的胸膛。
逆天者們怒吼聲四起，景彤自幾道人影中現身，迎上了木浩城兇狠的雙刀。眾人的陣型登時被打亂，許多人轉而攻擊這個偷襲的傢伙，但許多影刺冷不防升起，擋住了大半攻勢，僅有幾名騎士攻進景彤周圍。
一道黑光兇猛地攻破星雁保護傷者的護壁，少揚連忙衝了過去，勉強用劍擋開了攻擊，兩人一同跌倒在地。上方與下方，猛烈的交戰仍在持續，連聲音都已分不清從何處發出。
「那人是靈御者吧？現在怎麼辦？」星雁驚魂未定地說。「不知道。感覺情況不妙啊……」
正說著，一聲巨響傳來，巫師部隊的人從其中一個洞口衝出。「該死！偏偏挑這節骨眼過來……」
槍剛瞄準，水池中忽然升起幾道水柱，冷不防衝進敵人的眼睛，還把兩三個人擊倒在地。飛襲的影刀也有數處被水柱縛住而打偏。
「怎……」「不能都讓你們保護，我也要出力！」流殤的話傳進許多人腦中。水柱以奇怪的軌道打偏了巫師部隊的攻勢，少揚抓準時機，一連電昏了三個敵人，讓尚能作戰的逆天者有時間轉移攻擊目標。
空間中的戰況愈來愈混亂，已經難以分清敵我的區域。此時，包括少揚在內的所有人，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子波動。
「給我全炸成灰燼吧！」巫王四周聚起龐大能量，似乎打算把整片湖都毀掉。雪城立刻猛力一擊，將敵人撞向冰壁，兩人的力量正面衝突……
一瞬間，少揚所站立的地面，分崩離析。
整個湖洞的地面都崩碎了。許多逆天者趕緊跳到牆邊抓穩，景彤也突然收手，一縱身躍入旁邊的通道中。少揚來不及抽身，直直墜入了裂縫深處……
「我……要死了嗎……？」
地心的拉扯令他透不過氣，但他仍奮力地伸手，想抓住一同掉下來的星雁…
拜託，至少……讓我保護她……
我要保護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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